编者按:
吴俊声,生于1973年,温州人。曾在武汉创办自然一派写真品牌,开辟了武汉外景人像的先河,轰动一时;几番起起落落之后,他回到了温州,做过黄信乐的为爱专一集团旗下薇爱原创的总经理,现为温州市第二职业中等专业学校的摄影教师。
吴俊声的经历,大致可以分为两个部分:一是在影楼从业,二是在学校教学。既有在商场上的实战积累,又有在高校里的理论修为,这正成为了他现在给学生传道授业解惑的优势。
吴俊声
温州市第二职业中等专业学校数字影像教研组长
国家一级摄影师、高级摄影技师
中国人像摄影学会理事
中国高等教育学会摄影专委会会员
湖北省摄影家协会会员
温州市摄影行业协会副会长兼执行秘书长
吴俊声,生于1973年,温州人。曾在武汉创办自然一派写真品牌,轰动一时;几番起起落落之后,他回到了温州,现为温州市第二职业中等专业学校的摄影教师。
吴俊声
他说话语速挺快,没太多遮拦,坦坦率率,时而自嘲,说自己不是个成功的商人,给温州抹了黑;时而又往自己脸上“贴点金”,说是他这个外乡人促成了武汉影楼界的团结。
吴俊声的经历,大致可以分为两个部分:一是在影楼从业,二是在学校教学。既有在商场上的实战积累,又有在高校里的理论修为,这正成为了他现在给学生传道授业解惑的优势。
1991年,不到20岁的青年吴俊声从温州技校美术专业毕业,并留校当了两年美术老师。其间,他也已经开始接拍时装广告,一天的酬劳能达到八千到一万,身价不菲。但两年后,他考入了武汉大学新闻系的摄影专业,继续了摄影的学习生涯,也由此离开了温州,与武汉这个城市结缘。
初战告捷
“我们在武汉开辟了外景人像的先河。是很有意义的事情。”
从武汉大学毕业后不久,吴俊声就连同两个大学同学在武汉创办了“自然一派”写真摄影店,其中一个同学,是后来创办了武汉青禾摄影的邹钟生。
因为父亲在温州大学美术学院任教的原因,吴俊声很早就得以接触很多国外的杂志画册,并且接拍过时装广告片的活儿,视野早已延伸到了时尚摄影领域。
他想:如果能把杂志里的时尚感觉拍到大众人像里,肯定会比较新鲜。
作为温州人的他之所以选择在武汉开店,也自有一番考虑:堂堂武汉大学摄影系的毕业生,回温州开一个小影楼,未免有些不太体面,何况黄信乐当时的品牌“倩梦”已经很成功,回去恐怕也是竞争激烈。再加上同是温州人的施渠通彼时在北京开的榕芽摄影也颇有名气,吴俊声就想着把武汉变为他的福地,做出点名堂才回去。
“自然一派”从一开始推的是外景写真,完全区别于当时市场上常见的黑白巨幅人像,他们提出一个口号:尊重个性,追求自然。
“那时候拍照,都是你站好,头给你掰一下,我们那时是没有的。”
他们用进口的尼康FM2相机,拍摄手法是“大光圈,背景模糊”,用光上也追求自然,好用侧逆光,而很少用闪光灯,外拍时往往有一块反光板就够了。
吴俊声说:“用现在的说法,就叫小清新。”
这种新鲜劲很快就在武汉引起了轰动。
很多人都没怎么见过这种拍法,有的人就来问:“你们是不是从台湾买的样片?”
“自然一派”也迅速成为武汉拍摄价位最高的写真店,起拍价为980元。吴俊声介绍,当时的客人多半是有些小资情调的人,消费力高,诸如空姐、老师、医生……
而差不多在同一时期,北京的黑冰也经历了从创办到引起轰动,吴俊声从《人像摄影》杂志上看到黑冰的介绍和作品,心里觉得挺乐:黑冰是三个大学生创办的,自然一派也是;两家都是拍的外景人像,但照片又各有特色,一个更偏向北方的粗犷,一个则更带些南方的细腻。
后来,两家还各自走动,互相参观呢!
起起落落
1996年,去北京参观黑冰的吴俊声,也去了同样颇负盛名的卡尔吴波,发现别人都在建室内大棚。
回武汉后,吴俊声也马上开始筹划建影棚的事,对于当年的这一决策,他解释道:“搞艺术的人,看了别人的东西,往往非常希望吸收过来。”
然而,建大棚却是一个错误的决策,也被吴俊声自己称作“致命的打击”。
他们拿出了之前50万的积蓄,又借了30万,将一个大仓库进行改造,建了个1000平米的大棚,员工数量也迅速从20人扩张到40多人,看上去发展势头十分不错。
然而,影棚建好后却赶上了11月天气开始转冷的季节,生意一下子转淡,棚里的空调又没能装,而要到第二年5月天气才暖和起来。
吴俊声几乎把之前的钱都投入了进去,加上长时间的内耗,自然一派遇到了第一个危机。他说:“那一块大棚很失败。”
但是,他很快又振作起来了,听取别人的建议,把店面从巷子里搬到了武汉最繁华的街道。这下,武汉爱美的年轻人几乎都知道“自然一派”了。
吴俊声说:“一个月(营业额)有20多万,这在当时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前面亏空的钱也很快就赚了回来。除了他自己,另外还请了六组摄影师,规模不错。
好景又不长。这一次遇上了新店面所在的中山大道改建,修路的影响让生意一落千丈,后来更是被责令20天内无条件搬走。
吴俊声说:“那时候刚把之前的漏洞补上,刚把品牌打响了……”
生意还得继续,他又把店面搬到了民众乐园,这里的摄影公司扎着堆,竞争激烈,“自然一派”的生意不如之前好;无奈之下,又创办了一个“女仕春秋”的品牌,专攻内景拍摄,生意还没怎么开始,所在的商场接连出了种种变故,直接关张,连带着他的店也歇业了……
恰好赶上2002年父亲做了一个手术,吴俊声也就回温州了。
加上之前的读书时光,吴俊声在武汉总共待了十年,其中七年的创业生涯里,他总共换了七个地方,几乎年年都在搬,实在是折腾得不轻,钱没怎么赚到,却落得疲惫不堪,辛苦一场。
“十年抗战,两手空空。”现在的他,坦然地自嘲往日时光。
对“自然一派”,他依然感情很深,发布于2011年的第一条微博,帐号名字叫的是——自然一派-吴俊声。而这时,已经距这个品牌的消失有好几个年头了。
温州商人
一场生意下来,看似并不成功,事实却又好像并非想象中那么不堪。
身为温州人的吴俊声自嘲并不是一个优秀的商人,但至少,他成功塑造了“自然一派”这个品牌,让它成为当时的武汉市场上当仁不让的写真品牌领军者。甚至他离开武汉的时候,“自然一派”每个月的营业额仍然能有十五六万。
他只是觉得不太如意,没有完成进一步做大的梦想。他跟别人讨论其中的原因,甚至宿命般地认为是命运一直在跟自己开玩笑。事实上,的确有几次的变故是自己不可控的。但他也总结出了另外一个层面的原因——
“为什么在这个行业做得这么痛苦?因为我是搞技术的人。你看看,全国的人像摄影十杰几十号人,生意做得成功的廖廖无几。真正的生意人是逐利的,但我不是真正的生意人,总想着把艺术跟生意结合,总想名利双收。”
尽管没有实现预想的目标,但作为温州人的他,在某些方面倒也十分有头脑,至少当年,他曾引得《三联生活周刊》、《亚洲华尔街日报》等媒体都争相对他进行报道呢。
当时因为诸多商家打起了价格战,走高价路线的“自然一派”当然受到了不小的冲击。吴俊声就想着法子搞点创新,先是推出了“旅游摄影”的概念,带着客人去连云港拍摄,并提出了一个口号:“自然一派带你去看海。”
出身于新闻系的他也懂运作,带了电视台的记者、摄像一起前往连云港,动静搞得不小,吸引了不少目光,大家觉得:这帮大学生挺有想法。
而更加轰动的是:他又在武汉的影楼市场开辟了人体摄影的先河。
大约在2000年,武汉的文化相对还算比较保守,他这一以人体拍摄作为新的拍摄特色的举动,无异于引爆了一颗重镑炸弹。除此之外,吴俊声还在武汉策划并参与了“武汉市首届人体艺术摄影展”,之后还组织了一些人体摄影大赛类的活动。
各路媒体正是出于一种对文化现象的关注对“自然一派”进行了报道。
《亚洲华尔街日报》2001年8月13号的报道中提到:就在不久之前,在海滩上见到穿长袖和长裤的女人是司空见惯,并且,大学生如果被发现约会,甚至会被罚款或者开除。但是,中国的以拍婚纱照为主的摄影工作室从去年开始为客人们拍人体照片,并且,吸引了很多人前来。
吴俊声说:“当时我们还是比较大胆的一群年轻人。而且我作为新闻人,或者摄影人,在那个时期找到了一个卖点。”
吴俊声在自然一派时期的作品,既有风格清新的外景写真,又有在当时的年代里尚还显得格外大胆的人体照。
“好了伤疤忘了疼”
回到温州的吴俊声多少还是带着些“受伤”的心态,他甚至说自己一度“痛恨影楼”。所以,他到温州大学做摄影教师去了。
影楼行业的人鲜有这种去高校任教的经历,有的人就调侃着叫他“吴教授”。
2002年到2005年间,他安安心心地待在学校,体面又挺安稳,教学成果不错,又几乎包揽了学校里的展览、对外宣传工作,能力挺受到认可。
可是,“吴教授”也有他的烦恼,他任教时赶上温州大学要跟温州师范学院合并组建新的综合性大学,一些人事上的变动以及对教师学历的要求让他的编制问题难以解决。吴俊声觉得,学校也留不成了。
东方不亮西方亮。当时的温州薇薇新娘发展很迅速,董事长黄信乐希望脱离技术全心投入管理,就请了吴俊声去做艺术总监。
“其实之前对(影楼)这一块,已经死了心,但怎么又回来了呢?人就是这样,好了伤疤忘了疼。”
2005年12月,吴俊声正式加盟薇薇新娘,他首先面对的问题是角色的转换,之前自己做过经营者,做过摄影教师,这一次,是一个打工者的角色,当然职位很高,他手下要管的技术团队,有一百三十个人左右。
在这个时期,他带出了不少技术人才,提及此事,吴俊声不无得意:“在我手上出了好几个十佳化妆师,第三届的戴玉男,第四届的刘启彬,第五届的吴小军……很多摄影师也都是我培养出来的,带专业团队这一块我很有成就。”
除了培养人才,规划摄影风格,他也去了全国的很多大影楼参观,开始真正去学习经营管理方面的经验。那几年薇薇新娘持续发展,员工数达到了800人;2006年打造了一个大型影棚,在行业里很是**,吸引了很多同行来参观;后来又实行多品牌经营战略,创立了“薇爱原创”的品牌,吴俊声获得了股份,由“打工者”变为股东,做了“薇爱原创”的总经理,后来分别加盟了成都的V2视觉和重庆的玛雅,把这个品牌做得挺成功……
教师生涯
“行业的浮躁太重;很多真正有差异的,或者有新理念的东西还是少了一些;知识面、眼界还是有些狭窄。如果能够培养一批好的人才,对我来说,也是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就在事业重新攀上了一个高峰的时候,吴俊声却又选择了“激流勇退”。
2010年,薇薇新娘为了公司发展的后续人才培养,与温州市第二职业中等专业学校建立起了校企合作关系。此时的吴俊声又萌生了做老师的念头……
如果说上一次去温州大学做老师有情势所迫的缘故,这一次他的选择就更像是华丽转身,毕竟他放弃的,是总经理的身份和走上坡路的生意。
吴俊声说:“当时就想,再老了拍照也拍不动了,我通过技术和对这个行业的了解,能够给行业输送一些人才的话,也是一个功德无量的事。”
通过考试,吴俊声成功获得了摄影教师的“正式工作”,这一回,编制拿到了,他也真正成为了“体制内的人”。他所在的学校是三年制的公办职业中专,这三年学校也获得了“温州市艺术教育(摄影)特色学校”和“浙江省中职学校数字影像示范实训基地”的称号,吴俊声自己也获得了“温州市摄影名师”和“服务行业名师名家”的称号,这令他颇觉得有成就感。
吴俊声开设的课程有:数码摄影基础、人像摄影和风光摄影。当然,除了技术之外,影楼的发展史,行业生态等,也都需要讲授。多年来的从业经验让他对影楼行业有了足够的观察和思考,他说,影楼里的很多摄影师大多是跟着师傅学习的,对有些东西一知半解,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太多的人缺乏更系统的学习。
对他影响最深的父亲告诉了他一个道理:名师易求,明师难寻。
吴俊声以“明师”作为自己的标准,希望带出“青出于蓝更甚于蓝”的学生,因此无所保留,并且希望学生们在他这里上完基础课程之后,再去完成进阶,找更好的老师。
“有的老师会有所保留。但我的性格就是这样,不憋着肠子的。”
早些年的曲折经历到如今也仿佛成为了一种财富,他希望把自己的经验告诉学生们,让他们可以少走弯路。“你少走弯路,就能成功;你成功,我就开心。”
吴俊声其人
“20岁有勇气,无知者无畏;40岁,三思之后,寸步难行。”
虽然已经没有再开影楼,但每一届的上海展会,吴俊声几乎都不落下。一个很大的原因在于见见老朋友,虽然之前在影楼行业的经历颇多波折,但令他骄傲的是,朋友结识了不少,尤其是在武汉的时候,他说自己促进了行业的团结,当年的“武汉市首届人体艺术摄影展”,正是他与段和平、观全、胡忠耀、张勤岚一起办的五人联展。
“我的人缘很好。在湖北,把影楼圈的人揉成一团,几个影楼的,一起找模特出去搞创作。我走了以后,大家又不来往了,没这个氛围了,所以他们很怀念我在的那个时期。”
在影楼行业,他因为起步早,算挺资深,但其实年龄并不大,以至于有人劝他继续做回本职。
他说:“20岁有勇气,无知者无畏,40岁,三思之后,寸步难行。”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
20多岁时,他的勇气真的挺大,人很瘦小,单枪匹马一个人就到了武汉,家里人其实挺反对。
他的一家人都是老师,大抵还是因为骨子里的一种情结,才做出了继续做一名老师的决定。
他去上海展会的另一个原因也正是:时刻了解行业的动向和最新资讯。毕竟,他现在背负的,是一帮学生呢。
他的第一届学生已经毕业,其中出了一个优秀的18岁的姑娘,已经能够胜任婚礼跟拍的工作,一天的收费是3800。吴俊声说:“我很欣慰。”
并且他觉得婚礼拍摄绝对是未来的一种流行趋势,会逐渐向欧美国家靠拢,现在的展会也已经逐渐体现出了这种苗头。他说:“如果能提前走到这个思路,是非常重要的。我看到的点还是对的。”为了能够抓得住流行的脉搏,他也很主动地跟当下的年轻摄影师们接触,吸收新鲜的想法。
做老师当然还有一个好处,有着寒暑两季的悠长假期。在早些年接受的采访里,吴俊声提到想去神秘而又令人向往的西藏,去年得以成行,拍回了不少照片;今年不久前又刚去了内蒙。他说:“终于可以自己拿相机去搞创作了。拿相机是我的梦想,但当你有很多相机的时候,你却不会去拿。”
吴俊声去年在西藏拍摄的作品,藏式人像。
今年7月吴俊声拍摄于厦门的婚纱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