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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策:数字技术正在构建前所未有的全新世界
2019-05-20发布
转载自:中国摄影报

  直到上世纪90年代中期,我才有了自己的第一台相机,是尼康FM2,此前连傻瓜相机都没有。说来也奇怪,小时候家里有许多在当时都属于很稀奇的物件,西门子电风扇、法国挂钟、手摇的留声机,等等,可就是没有照相机。大概是因为家里的大人们对照相没多大兴趣吧,倒是亲戚家有一台双镜头的德国相机,记得大人们说是蔡司的,现在想起来,或许就是禄来弗莱克斯(ROLLEIFLEX)吧?不过这位亲戚的照相技术并不太高明,曝光估算得离谱,在我家白天拍的照片,洗出来却像是夜里拍的。

 

尼康FM2

 

  自从有了尼康FM2后,我对摄影的热情便一发而不可收了。没过多久就把各种相机研究了个透,成了器材专家,当年就在天津电视台做起了系列的相机讲座节目,徕卡、康泰时、尼康、佳能、美能达……那时我对器材“烧”得一塌糊涂,一有时间就泡在器材店里和一帮影友高谈阔论。只有一台FM2显然已经不过瘾了,其后我又买了尼康F4和F3,因为有一次我和朋友们去坝上拍照,在山坡上见到一位长发飘飘的老者,身背一台硕大的尼康F4E,俨然一副大师模样,心中羡慕不已。

 

尼康F3

 

尼康F4

 

  对于一个器材发烧友来说,他*终的归宿不外乎这样几条路:1.有经济实力的,***成了相机收藏家;2.会捣腾的,***成了卖二手器材的商家;3.既没有经济实力又不会捣腾的,那就只有“败家”了。我当年烧器材时的那帮影友,早就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器材于发烧友而言,与其说是拍照的工具,还不如说是用来炫耀的符号。就如广告语“穿什么就是什么”一样,影友的逻辑是“用什么就是什么”。你背个徕卡就成了大师,挎个尼康就貌似专业。大师们所谓“别和我谈器材”之类的说辞,其实也只对这个群体有效。

 

  那么不谈器材的“技术派”们,是不是就一定比“器材派”高明呢?我看也未必。当你对摄影的基本认知从根本上就是错的,再娴熟的技术也都可能是错上加错。“技术派”之于“器材派”,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还好,2001年中国摄影报发起的摄影理论大讨论,让我开始了对摄影本身的深层思考,从而走上了一个“器材党”的自我救赎之路。去年在三门峡参加“英雄会”大PK,其实并不是我一时的心血来潮,而是积攒了多年的夙愿,是一个曾经的“器材党”交给自己的答卷。

 

  当时很多朋友都替我担心,一旦输了情何以堪。其实我早就已经胸有成竹了,因为我们在理念上就已经赢了。当然了,什么输赢之说都是笑谈,在真正的影像艺术层面上,我们不谈这个。

 

  言归正传,摄影的意义到底是什么呢?真的如本雅明所言,就是一种“机械复制”吗?当然了,光影之“美”之类的陈词滥调就更不值一提了。早期的文献摄影相信“眼见为实”,后现代主义理论虽不再相信“眼见为实”了,但仍然执著于幻象的背后存在真相。以至于大部分的文献摄影、社会风景乃至观念摄影都在以图像的方式为“真相”背书。世界并非一成不变,我们所看到的,只是人类视觉所能识别的世界。所谓真相,不过是自我对世界的探知和识别的结果。

 

  正如霍金所言:外部世界其实是人类意识建构的三维模型。那么摄影又是什么呢?摄影其实是光学透视与感光材料(包括化学的与电子的)所建构的二维图像。影像的世界是相机与感光材料所能识别的世界,与人类视觉所识别的世界是平行的而非等同的,只不过其“供给物”的来源相同而已。

 

  所以摄影的根本意义就在于,以器材所能识别的图像世界来反观及重新审视我们视觉所能识别的世界。盖瑞·维诺格兰德有一句话其实说得特别好:拍照是为了看看事物在照片中看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在这样的认知前提下,再来谈器材以及摄影技术才是有意义的。从器材这方面说,手机、胶片相机、数码相机、大画幅相机以及亿像素级数字后背等器材所识别的世界也是不一样的,我们准备以怎样的图像世界来反观及重审我们视网膜所识别的世界,才是我们应该选取何种器材的决定性因素。在这个层面上谈器材,“别和我谈器材”之类论调就显得十分浅薄可笑了。

 

  然而在今天,当“决定性瞬间”早已成为陈年往事甚至沦为陈词滥调时,所谓的“***”相机还有多大用吗?在我看来也就是个发烧友的***玩具而已。今天的手机,对于大众而言,是不是正在发挥着当年“柯达方盒子”的功用?当然,手机的神通可远不止这些,说它重建了社交,创新了日常口语,乃至重构了世界也一点都不为过。

 

  说完了“小”的,再看“大”的,当摄影已成为当代艺术的一种材质,传统大画幅相机便又重新有了用武之地。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大画幅的高画质以及小型相机难以实现的透视效果,为今天的艺术创作提供了***的材质。不过亿像素级的数字后背,也已经越来越逼近大画幅的视觉效果了,能否*终取代大画幅,我觉得应该也只是个时间的问题。

 

  当然,这是对于在视觉和图像以及思想之间具备语言转换能力的艺术家而言的,对于影友而言,无论莲花还是飞思,仍然只不过是个“大”玩具而已。

 

  再谈一下技术。一提到技术,大家便以为是构图、用光、瞬间抓拍之类,其实这些都只是皮毛。真正的技术,是在我们视网膜识别的三维世界与器材识别的二维世界之间进行转换的能力,也就是视觉到图像之间的转换能力。

 

  比如说色彩,我们眼睛看到的色彩,是视神经在大脑中建构起来的,而照片中的色彩,则是摄影材质建构的,现实世界完全是光波作用于视神经或感光材料后所形成的“幻象”。所以视神经可识别的色彩,感光材料未必能识别,感光材料能识别的,视神经又未必能识别,这是两个不同的世界。摄影家就是这两个世界之间的转换者。

 

  在黑白胶片时代,安塞尔·亚当斯的“区域曝光法”,其意义就在于为视觉到黑白图像之间的转换试验出了一条科学的路径。而对于今天的影像艺术家来说,不仅需要在视觉到图像的转换方式上寻得属于自己的方法与路径,更需在图像到意义(思想)之间的转换方式上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艺术语言,将图像从“一阶”语言提升至“二阶”的精神性空间。所谓的技术,都应该是为这种语言转换服务的。

 

  今年我将与安德烈·胡耶合著一本新书《摄影:再定义》,我俩将各自对数字时代的摄影进行重新定义。数字时代究竟意味着什么?摄影在其中又会充当怎样的新角色?我的观点是,数字技术正在建构一个前所未有的全新的世界,只是这一工程在今天还远没有完成——也许永远都不可能完成。

 

  当下的数字图像(包括动态影像),其实都还只不过是建造这个世界的砖瓦灰石,而今天的屏幕,其实就是我们进入这个新世界的小门,就如电影《画壁》中那幅可以通往神奇世界的壁画一般。当我们今天所谓的现实世界——包括我们的身体,有一天也成为某种意义上的屏幕时,粒子的世界与粒子经数字再生的世界也将无缝对接……

 

佳能EOS 5D MarkIII

 

  直到2012年,我才有了自己的第一台数码单反相机:佳能EOS 5D3。在另配的四支镜头中,24-70mm二代用得*多,其次是“百微”二代(100mm F2.8 L IS USM),用得*少的是“爱死小白兔”(70-200mm F2.8 L IS II USM),基本放在沙发上“吃灰”。胶片相机我用的是富士GW690 6X9中画幅相机。去年我在北京国际摄影周等影展中展出的作品《格林威治时间》,就是用这台富士相机拍的。当然,其实我*需要的器材是飞思亿像素级的数字后背,可惜太贵了,买不起。或许等富士的亿像素中画幅微单上市了,我会买一台。

 

富士GW690

 

  当然了,任何相机都会随着技术的发展而被淘汰,那么有没有一种***的器材呢?当然有,我的***器材其实是——书。

 
数字技术, 数码相机, 技术进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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