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上出现雾气的时候,人的手会不自觉得伸上前去擦拭;
家里的桌面留下了外卖的痕迹,你会抽出一张纸清理干净;
仙人掌摆在昏暗的室内时,不知道是谁一会又把它抱到阳台。
我们就这样生活在一个看似很有条理,整整齐齐的世界上,所有的无序和不守规章几乎全都会被进行人为的更改。突然有一天,有一个摄影师像是看准了时机的狙击手一样,把所有的无序、荒诞、讽刺的人类行为用照相机拍了下来,一点一点的摊开来给我们看。
马丁·帕尔(Martin Parr)是英国***著名且成功的纪实艺术摄影师之一,并任马格南图片社主席。
三十年前,提起这个名字,那可能只是指代一个在英国海滩边拍普通人的纪实摄影师。而如今,似乎你能想到与摄影有关的所有领域,都有帕尔的身影。他是阿尔勒摄影节十多年来的明星策展人,他收藏的中国摄影书集在世界各地巡回展出,马格南图片社的摄影师的亚力克·索思(Alec Soth)将他比喻成摄影界的Jay-Z。
他的作品展示了从全球消费主义和大众旅游到超级富豪生活方式的一切。其作品的画面灯光明亮,色彩饱和,突出了个人和社会的怪癖和弱点。它们风趣幽默,往往有时是尖锐的,特别容易给人们留下深刻的印象。
出生于1952年的帕尔,自小受到他的祖父乔治·帕尔(George Parr)的影响对摄影有着极浓厚的兴趣。从1970年到1973年的大学期间,帕尔在曼切斯特理工大学学习摄影,便是在这里他找到了自己的关注焦点。
帕尔和祖父,1955年
在那段时间里,帕尔发现周遭的学习环境对创意摄影毫无见解,甚至尝试与一些朋友合作,却发现那里的氛围更加的商业化。种种如此遭遇激发了帕尔对于摄影的思考,他想着不如反其道而行。
他开始专注于表现不同资产阶级的消费冲突,以及颇具讽刺意味的社会现象。
《海边的布特林斯》
1982年,帕尔出版了自己的第①本书《恶劣的天气》(Bad Weather),之后,他又相继出版了《卡尔德达尔的照片》(Calderdale Photographs)与《晴朗的日子:爱尔兰西海岸的照片》(A Fair Day: Photographs from the West Coast of Ireland),从书名就可以看出,帕尔当时特别关注英国人都十分关注的“天气”这个话题,这个元素也是他的黑白时期主要的线索。
《恶劣的天气》
帕尔敏锐的社会洞察和对奇人趣事的兴趣,令他声名在外。所拍摄过的项目繁多,出版过的作品集更是不胜枚举。然而,既然有簇拥,那么也会有争议。曾经有人这样说过:“帕尔不过是一个残忍的社会评论家,他展示别人的缺点,以此来赚取很多钱。”
但归根结底,帕尔的作品虽有尖刻,却是冷静的,他从来不嘲笑自己所拍摄的对象。他说:“我所拍摄的不过是一种休闲娱乐的生活,一种我亲眼所见的现象。”
《***后的度假胜地》
1986年,马丁·帕尔出版了他的成名作彩色摄影集《***后的度假胜地》(The Last Resort),这是他使用彩色胶卷拍摄的第①个项目。该项目拍摄了在英国新布赖顿威勒尔(New Brighton Wirral)半岛的一个残破的海滨度假胜地度假的工人阶级,描绘了撒切尔时期那披着花哨荣耀外衣的“伟大的英国海岸”,然而,这里的伟大在帕尔的照片里是打引号的,你能看到海岸边的一片乱象,通过突破性的构图,对细节的把控以及闪光灯所带来的效果,帕尔有点讽刺有点残忍地偷窥着那个时代。他认为,海岸之于英国人,就像街头之于美国人一样,是一个永不落幕的舞台,舞台之上,你能从中看到无数人展现自我。
“这其实是一个讽刺和政治控诉,当时我们总是在说,英国是一个多么好的国家,可是当你看到这些照片的时候,发现事实是多么可悲,大家去这么可怕的地方度假,你看看有多少垃圾!”
这部重要的摄影集第1版由Promenade Press在1986年出版,收入马丁·帕尔1983年至1985年在新布莱顿拍摄的40张彩色照片。它奠定了马丁·帕尔在欧洲的摄影地位,也促进了新彩色摄影在英国的发展。
《小世界》
从那时起,帕尔的纪实风格就形成了,按他自己的话说,他喜爱不断探索一件事物传说中的模样和现实情况之间的差异。早期是在英国,而后逐渐扩展到全球。帕尔着眼于全球旅游热,在他所拍的系列《小世界》(Small World)中,著名的旅游景点总是聚集着蜂拥而来的游客,照片中的矛盾无处不在,我们可以看到在这庆典般的环境下日益削弱的游客体验,也能看到不可避免的文化冲突在其中凸显。在帕尔的镜头里,旅游者似乎是一群受到更大社会力量摆布的群体,在全球文化中宣示着自己的消费权力。
《奢侈》
2009年,帕尔出版了一本名为(Luxury)的书,他深入世界各地高端人士的聚会现场或是一些博览会,专注于拍摄不同阶层的人,并且展示他们的生活方式,讽刺地深入剖析全球消费社会中的种种景象。
他这样说道:“我对我们生活的世界感到着迷。如何解读它并把它变成具体的图像,且尝试通过它们去讲述一个戏剧性的故事,那些都不是容易的事情。但是,我又为此感到兴奋。毕竟,那些都是我一直在尝试去做的事情。”
《Death by Selfie》
2019年拍摄的《自拍至***》影集,名称的灵感取自“自拍界的世界之王”印度,因为当地因自拍而意外丧生的人数之高:有人在悬崖上往后倒,有人离火堆走得太近,还有人在专心拍照时被突如其来的浪头卷走……
但这套作品并非完全是拍摄印度,而是拍摄全球的自拍文化。包含了印度、中国、美国、英国等各个国家和地区,所以这是一套真正和世界事件相关的作品。他的影集也并不旨在谴责这种行为。就跟他的大部分作品一样,《Death by Selfie》用充满爱意和幽默的手法,展示着日常生活的奇异之处。
《脚》
他的作品色彩鲜艳,画面芜杂,初看之下夸张甚至荒诞不经,但***终却有绵密的、不知来自哪个方向的冲击力,它们可能是巨大的欢乐,也可能是巨大的空虚,偶尔还有人世的荒凉。
闪光灯带来了超现实感,它把世界变得更真实,但同时这真实的世界又显得不真实。这是我所喜欢的。
“在以前,纪实摄影的主流定义是揭示真相,观看事物的内在。但是我想告诉人家的却是,所谓的‘纪实’其实始终只是一种主观。我认为,真相如何与怎样来框取真相并不是同一件事。”
——马丁·帕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