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古怪的保姆，一个天才的摄影师。
这是这个1926出生在美国纽约，活了83岁的女人 薇薇安·迈尔（Vivian Maier） 绕不过的两个标签。
也正是这两个有巨大反差的标签，让这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美国保姆在离世之后名声大噪。
薇薇安的照片让人入迷，她的生命里更有很多谜，这就组成了20世纪重要的一位摄影师的传奇一生。
写这篇文章之时，正值北京今日美术馆举行“寻找隐匿的天才：薇薇安·迈尔”的展览，这是薇薇安在国内首次展览。
借这个机会，我们就一起来看看这位传奇的女摄影师给我们喜欢拍摄家庭与日常的人哪些启示吧。
▲ 薇薇安·迈尔的自拍
01
生前孤独，身后连接众人
有人形容薇薇安是摄影界的梵高，我想大概有如下主要的两点原因：
首先，她和梵高一样，似乎都是为创作而生，高产且有极具天赋。
薇薇安终身未嫁，在40年的时间里，她作为保姆换了好几位雇主，***没变的是不停地拍摄拍摄，收集她所看到的世界，留下海量的照片。而这些照片的出片率之高，让世人惊讶。
其次，她的一生和梵高一样在***后作品才被发现并且得到世界认可。我们去了解薇薇安只能来源于旁人的讲述和从她留下的照片以及物件中去拼凑。
那个神秘的，孤独的，固执的，古怪的，在晚年精神出现异常的她，是否是真实的她？没有人可以真正知道，却真正让人着迷。
相机之于薇薇安如同画笔之于梵高。
在作为保姆期间，她常常会在带孩子出街的时候也带着相机拍摄，好几次为了拍摄，而把孩子弄丢。还有一次，孩子出了车祸，她却只顾着拍摄。
她的世界里，摄影似乎是要排在第①位，但却并不以此为终极的目的，摄影对于她如吃饭饮水一般，烙在生命里，成为一部分。
她无比享受拍摄的这个过程，而功名利禄都不在她考虑的范围。
▲ 讲述薇薇安·迈尔的纪录片《寻找薇薇安·迈尔》曾获得第87界奥斯卡***佳纪录片提名
我经常在想一个问题，如果当初芝加哥地产经纪人 John Maloof 没有在旧货市场发现薇薇安的那些底片，她是否依然隐匿在世界的某个角落呢？
这个发现究竟是一个偶然，还是必然呢？
我不禁越想越恍惚。
▲ 薇薇安·迈尔的发现人John Maloof 不得不佩服他非常具有商业头脑。
▲ 薇薇安·迈尔的遗物
薇薇安隐蔽的一生她的纪录片《寻找薇薇安·迈尔》中被曝光，
薇薇安如果还活在这个世界上，她是否愿意大家知道她那么多的信息呢？毕竟她是一个特别注重隐私的人。
但是谁让我们有那么强的好奇心呢？她越神秘，我们就越有窥探的欲望。
但是导演给予了薇薇安充分的尊重，不仅仅拍摄电影，还把她的照片冲洗出来，在世界各地举办展览。
我想薇薇安看到这一切应该不会觉得失望吧。
02
敏锐的观察力 日常的报道者
虽然出生在美国纽约，但是薇薇安4岁时候却被母亲带回到了法国，她成年后孤身一人从法国再回到了美国芝加哥。
几乎没有人知道在法国度过的童年和青春期在她的生命里刻下了什么。她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痴迷于摄影的。
她再次回到美国除了带着相机还有神秘。
在芝加哥做保姆期间换了多家雇主，他们只知道薇薇安是一个保姆，其余信息知道并不多，更不知道她的摄影作品有多么棒。
薇薇安几乎随时带着她的相机，一卷又一卷地拍摄，她对于保存下记忆特别着迷，绝大部份的照片都是拍摄的街头见闻和日常的画面。
对于保存记忆她非常偏执，除了日常，她甚至会冲到新闻事件的现场去拍摄，比如火灾，游行，凶***案的现场。
就像薇薇对别人描述的她自己身份一样，是一个“间谍”，保姆只是她在这个世界上的伪装，那么她究竟为什么拍摄？不得而知。
也许正是因为她的那份孤独，所以才保持着对于生活的敏锐，保持着好奇，保持着神秘，游刃有余地游走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这是多么有意思的事情啊。
对于摄影者来说，要拍摄到好的照片，***重要的是享受拍摄中的那份孤独，那些***的作品都是在一个孤独中完成的，而所谓的合群意味着个性的消亡。
如今太古里，三里屯等地的群拍屡见不鲜，殊不知群拍其实是削弱了观察力的敏锐度，失去了敏锐观察力的作品，就等于失去了个性。
真正有灵魂的作品，往往都是在***孤独的时候诞生。
我们来通过照片窥探薇薇安的精神世界吧。
▲ 孩子是薇薇安·迈尔关注***为关注的主题之一
▲ 这些街头照片颇有罗伯特·弗兰克拍摄的《美国人》的影子。
▲ 街头的温情，浪漫，戏虐都躲不过薇薇安·迈尔的镜头
薇薇安所使用的相机是禄莱双反相机，这台相机取景不像传统的单反相机，而是需要低头去看取景器，从而可以不用暴露自己，更好地拍摄到自然的画面。
这样的拍摄方式也造就了薇薇安的作品。
目前这台德国产的经典胶片相机虽然停产，但是依然为数码时代的人呈现经典的影像作出着贡献。
不妨打开“闲鱼”搜搜看。
▲ 薇薇安·迈尔所使用的禄莱双反相机，现在依然是胶片摄影师的利器。
03
纯粹的热爱，不带任何功利
薇薇安一生拍摄的作品达到了十多万张，实在让人惊叹，去翻看她的照片和底盘似乎像挖掘宝藏一样。
她不仅仅作品量大，出片率还非常之高，从下面胶片影印的图片可以看出这些没有经过后期，没有经过裁剪过的图片几近完美。
但是，有一点需要知道，薇薇安绝大部份的照片都是都是以胶片的形式存放的，到薇薇安离世都没有冲洗出来。
这里就抛出了一个疑问，也是让世人感到惊讶的一点，一个人在不知道自己所拍摄的照片是什么样的情况之下，如何做到不断去拍摄呢？
▲ 薇薇安·迈尔的胶片影印
我自己也拍摄胶片，胶片摄影中***让人愉快的一件事，就是等待照片出来的这个过程。这种感觉就像买彩票，那种盼望是一种乐趣。但是如果这个期待的盒子迟迟打不开？会怎样？
会被憋***吗？
但是薇薇安似乎并没有，她拍摄的这么几十年里面，为什么如此高产却又如此低调，为什么不想到去展示自己的作品呢？
我的***解读是，她不顾一切地纯粹地热爱摄影，享受这个拍摄的过程。
很多事，一旦去期待认可或者一旦有了目的，就会变质变味。
虽然在纪录片中，认识薇薇安的人对她的评价不一，但是我想薇薇安应该是快乐的，因为她有丰富的精神追求。
▲ 薇薇安·迈尔也拍摄彩色照片
04
日常记录，别遗漏自己
在薇薇安众多的作品里，***具代表性的是她的自拍系列照片。
似乎称她为自拍女王也不为过。
当我们讨论用相机去记录家庭或者日常之时，很可能忽略掉一个重要的元素就是“自己”。
在我认识的摄影师当中，我发现很少有人选择将“自己”作为拍摄项目的进行持续拍摄。
因为一旦自己入镜，似乎意味着穿帮，意味着“刻意”，或者违背客观的原则。
我们来看看薇薇安是怎么做的吧。
薇薇安会利用任何反光的表面进行自拍，还不忘在烈日下将自己的影子收入相机当中，的确那也是自我的一部分。
“自拍” 这是一种对自我的观看和审视，这种主观的观看，相比客观记录，更显露出摄影师本身的性格，是一种对当下自我状态必要的记录方式。
看到薇薇安的自拍，再结合她的身世，我们似乎能够读懂薇薇安在自己心中的样子，能够从她的眼神当中看到好奇与浪漫，自信与倔强。
作为一个保姆，她虽孑然一身，但是端起相机站在自己的对面，脸上洋溢着的是笃定，陪伴自己灵魂的也许只有镜子里的自己。
我承认我是被她的样子带回了那个时代繁盛的美国街头，迷醉在那个无拘无束的气氛当中，遗失在她谜一般的人生际遇里面。
05
薇薇安·迈尔***吸引我的特质
不同的人观看薇薇安的照片或者在了解了她传奇的经历后都会都会产生不同的化学反应。
我特别邀请了四位嘉宾，想听听他们是被薇薇安身上的什么特质所吸引吧。
薇薇安·迈尔***独特、***吸引我的并不仅仅是她一辈子作为保姆这个社会“隐形人”隐匿在镜头后，也不是她孑然一身，仿佛活成一座孤岛，而是她以第三人称视角，独立观察、记录着这个社会，几乎每天坚持创作。
她并不在乎外界的评价—她拍摄的十几万张底片绝大部分没冲洗出来。一生为了自己热爱的摄影创作而倾其所有是一种多么自由而有力量的事情。
在社交媒体盛行、大众摄影普及的当下，独立而平静的思考、置身事外的观察、自我关照的凝视与反思，从来都无比珍贵。
薇薇安是一个孤独的奇才 —— 亦是众生，亦是她们，亦是你我。
我特别喜欢薇薇安隐秘地观察，在生活里发现故事，就像一个生活的“间谍”一样到处去收集正在发生着的生活故事。
她用相机收藏那些瞬间，旁观的同时自娱自乐，不需要去融入群体。
还有我也喜欢她不笑吧，我喜欢她自己和自己玩，因为我也是这样的，不去打扰正在发生着的事，就让它们发生，然后去收藏那种自然而然的生活片刻。
我其实觉得她的照片很寂寞，一个寂寞的并不期望被看见的人，到处去看见别人，观察那些并不属于她的生活。
另外，可能她还有单纯的好奇心，她好奇自己的保姆生活以外，其他的人正在干什么。
我觉得秘密做一件事其实是很有乐趣的。她没有分享她的照片，不分享她的“秘密”身份，说不定也是为了不破坏这种乐趣。一个内向者的乐趣，就像有时候我们在生活中发现了一个自己很喜欢的角落，就不想轻易分享给别人。
我觉得简而言之就是，有的乐趣只有独自享受才是乐趣。
▲ Icy Tan 为展览手绘的巨幅薇薇安·迈尔海报
Vivian Maier ***吸引我的地方有两点：
首先，她是一个天生的女性主义者，她不是被教育成这样的。
因为当时 Maier 所能接受到的教育远远赶不上她个人的女性意识觉醒的程度。
她拥有女性主义的直觉：她在一段自己的录音里鼓励女性受访者发表自己的独立观点。
她没有被桎梏在既定的女性职业里，因为 Maier 用仅有的、可支配的资源去周游世界，在街上拍摄照片体会别样人生。
她行走的姿态总是昂首阔步，手臂伸展前后摇摆，她身体力行地打破了人们对同时代女性的所有想象。
其次，她的拍摄只满足自己的创作需求。
作为一个outsider artist，没有任何艺术机构或者学院的经验，游离于主流艺术圈层之外，却始终饱有对拍摄创作的热情，不受限于任何权威评论家的凝视、评判。
她自学成才，技术娴熟，对自己的照片充满自信，不停歇地拍摄，她拥有真正自由的创作灵魂。
随着我们信息时代的发展，我们分享照片变得越来越容易，Vivian Maier 或将成为***后一位身故后被发掘的***的艺术界传奇。
Vivian Maier***让我感兴趣的是她终身未婚，让我想到是不是内心足够热爱摄影这个事物，填满了她生活与关注的全部。
所以必要的社交，结婚，生子这样的事情，她会不会已经没有太大兴趣。
摄影已经是她生活的全部了。
另外，除了拍摄路人，她也用禄来相机拍摄了大量的自拍照，这些自拍照里能感受到她内心幽默和俏皮的一面，总是能非常绝妙的让自己出现在画面的镜子中或者影子里，完成一张绝伦的自拍。
像是卓别林幽默的电影瞬间，此刻作为摄影师，Maier 在自拍集的照片中，让我感受到她内心的孤傲和自我逗乐。
还很喜欢 Maier 能在禄莱相机 1:1 这样相对有框架束缚的构图中总是能发现有趣的画面。
她没有受过专门的摄影学习与训练，但总能凭借直觉捕捉到恰到好处的一个瞬间，有些人天生是摄影师，那么 Maier 绝对算是一个。
我很好奇她为什么大多数照片都选择了使用禄来双反拍摄？我猜测可能与她不擅长与人交流，而腰平取景的双反，巧妙地回避了她可能与被拍摄人眼神的直接交流。
而且她不止一台禄来的型号，是不是她也对使用顺手的禄来有偏爱之情，会一口气买上好几台换着拍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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