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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私密的家庭影像值得被更多人看到
2021-06-17发布
转载自:公众号:摄影世界


《戈博一家,2009年12月》,选自《公主与足球明星》(Princessesand Football Stars)系列,© Daniel Schumann

 

图 ╳ 丹尼尔·舒曼(Daniel Schumann) 

文 ╳ 阿拉斯戴尔·福斯特(Alasdair Foster)

编译 ╳ 吕传忠

 

  传统观念来看,家是人类活动的中心,是生老病***的发生地,见证着家族的悲欢离合、荣辱兴衰。然而在当下的西方社会,一些家庭的核心地位已被大大弱化。现在,几乎没人会选择在家里生孩子,而***亡也基本上多发生在亲人无法太直接参与的医院。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承担着人们***亡的医疗机构有时也被病人称为“家”。这样家的概念就这样从家庭扩展到了机构层面。

 

  德国摄影师丹尼尔·舒曼(DanielSchumann)的多部创作都与“家”有关,拍摄形式多是个人或家庭的肖像。他在每个系列里选取不同的角度来探讨这一主题,比如他拍摄了临终关怀机构“老人之家”,重新发掘了自己的家族史,聚焦患病儿童给家庭带来的变化,关注开放而尊重多样化的社区避难所等。

 

  他的作品温情、感性,似乎在鼓励拍摄对象、观众和摄影师之间来一场私人对话。他的作品也有一种悲悯情怀,给予人类缺陷以同情,不管拍摄对象身处何种境遇,都依然有尊严感。

 

与丹尼尔·舒曼(Daniel Schumann)对谈

 

  你何时开始摄影创作的?

 

  丹尼尔·舒曼:我在浓厚的艺术氛围里长大,从小耳濡目染,尝试过绘画、陶艺、雕塑等多种艺术形式。大约15岁时,父亲送给我一部相机,让我学着拍照。我找来一把伞,拍摄了一组抽象风格的伞骨黑白照片。大家都说拍得不错,于是,我就跟着一位摄影师做学徒,后来又到德国和美国的大学里专门学习摄影。

 

《霍斯特·克劳特斯,8月25日》,选自《紫棕灰白黑》(Purple, Brown,Grey, White, Black)系列,©Daniel Schumann

《霍斯特·克劳特斯,8月30日》,选自《紫棕灰白黑》(Purple, Brown,Grey, White, Black)系列,© Daniel Schumann



《乌尔丽克,2月17日》,《紫棕灰白黑》(Purple, Brown,Grey, White, Black)系列,©DanielSchumann



《乌尔丽克,8月7日》,《紫棕灰白黑》(Purple, Brown,Grey, White, Black)系列,©DanielSchumann


   在《紫、棕、灰、白、黑》这个系列里,你触及了一个很多人认为不太好处理的主题。这个系列是如何开始的?

 

  丹尼尔·舒曼:当年我没去服兵役,而是选择到临终关怀医院里做社工,照顾罹患绝症的病人。那一年深刻改变了我对生命及自我的认知,也让我意识到,我们的生活方式会影响我们的***亡方式。

 

  我希望在作品里把***亡展示给世人,让人们明白,绝症的确会带来痛苦,但病人也可以有尊严地与世界告别。临终关怀病房不是一个伤心地,而是凸显生命价值的地方。你在那里会听到哭泣,也一样会看到欢笑。 

 

  拍这种照片需要和病人建立信任关系,困难吗?

 

  丹尼尔·舒曼:我发现在安宁病房里,找到愿意参与拍摄的人,并建立起信任关系还是挺容易的。比较有挑战的反而是如何不让这种信任关系变得太过亲密,以免病人的离去对自己伤害太深。早期的社工训练在这方面给了我很大帮助。

 

  为什么给这个系列起名《紫、棕、灰、白、黑》?

 

  丹尼尔·舒曼:乌尔丽克是这个系列中我的第①个拍摄对象,也是这个系列的***后一个。她患有运动神经元病,这种病会导致她肌无力,从而严重影响她的交流。生病之前她曾是一名舞蹈艺术家,得了这种不能动的病,对她来说简直就是一种极端的惩罚。

 

  标题中的色彩名称代表了乌尔丽克在照片中所穿毛衣的不同颜色。一开始,她的毛衣是彩色的。随着在安宁病房的时间愈久,她的生命和着装颜色也愈发暗淡。我注意到了这种颜色的变化,这仿佛是对她生命力衰退的一种暗喻,于是就选了这样一个题目。


《无题,1958年》,选自《伊丽莎白和威廉》(Elisabeth andWilhelm)系列,©Daniel Schumann



《奶奶和妈妈,1956年》,选自《伊丽莎白和威廉》(Elisabeth andWilhelm)系列,©Daniel Schumann



《威廉,2007年12月25日》,选自《伊丽莎白和威廉》(Elisabeth andWilhelm)系列,©Daniel Schumann


  《伊丽莎白和威廉》(Elisabeth and Wilhelm)是一个展现你自己家庭、更为私人的项目。它又有怎样的创作缘起呢?

 

  丹尼尔·舒曼:奶奶去世时,我正在中东旅行,没能及时赶回去参加她的葬礼,所以我希望能以自己的方式为她送别。为她拍照已经不可能了,于是我转而拍摄我的爷爷。

 

  同时,父亲和叔叔们也开始着手清理祖父母居住了50多年的公寓。某个晚上,我在父亲那里偶然发现了好几箱幻灯片,那都是爷爷当年为自己老婆孩子拍摄的。我当即决定要为我的祖父母出一本书,通过我爷爷的照片展现我奶奶的生活,也通过我的镜头展现我爷爷的生活,并通过他们的家居场景照片把二者联系起来。


《格略施讷一家,2011年7月》,选自《公主与足球明星》(Princesses andFootball Stars)系列,©Daniel Schumann



《格略施讷一家,2012年11月》,选自《公主与足球明星》(Princesses andFootball Stars)系列,©Daniel Schumann (父母离异,母亲单独出现)



《格略施讷一家,2013年9月》,选自《公主与足球明星》(Princesses andFootball Stars)系列,©Daniel Schumann(父母离异,父亲单独出现)


  《公主与足球明星》(Princesses and FootballStars)这个系列讲了什么?

 

  丹尼尔·舒曼:这个项目是关于重病儿童的。这些孩子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也参与了拍摄过程,所以照片不只是拍摄患病儿童本人,因此我决定把这个系列做成家庭相册的样子。拍摄中的有些孩子后来康复了,有些则没有。

 

  我做这个项目的初衷是为了给这些家庭拍一张***后的团圆照,帮助他们记住这个珍贵时刻;同时,我希望这些照片能帮到处于类似状况、痛苦挣扎的其他家庭,让他们明白,他们并不孤单。我还希望探索患病儿童的内心世界,了解他们小小年纪面对***亡阴影是怎样的感受。

 

  怎么想到这个标题?

 

  丹尼尔·舒曼:我在这些孩子的家里看到,他们的房间都被布置得像童话世界。这其实反映了父母的希冀和梦想,希望孩子们的生活也能像童话一样无忧无虑。这样的梦想体现在男孩们贴满足球明星的蓝色房间里,也体现在女孩们铺着公主床单的粉色房间里。


《格略施讷一家,2014年10月》,选自《公主与足球明星》(Princesses andFootball Stars)系列,©Daniel Schumann(母亲重新组成家庭,新的父亲形象出现)


  每个家庭你跟拍了多长时间?

 

  丹尼尔·舒曼:这个项目还在进行中,目前没有终止的打算。我觉得随着每张照片的拍摄,这个项目正变得越来越有意义。也许到某个节点,我认为这个项目圆满了,或者也可能这些家庭不想再参与了,就会结束。但在这样的情况发生之前,我会继续拍摄下去。

 

  一开始你就做了长期拍摄的打算吗?

 

  丹尼尔·舒曼:2009年,我开始与29个家庭合作。***初,我计划每个家庭只拍一次。然而,第①本书在德国出版后,我感觉这个项目还没有完成。于是两年后,我找到这29家中的10家,问他们是否愿意继续和我合作,他们同意了,所以就继续拍下去。

 

  每张新照片都展现出拍摄对象个性中新的一面,以及他们对生活的看法,包括孩子们如何慢慢长大成人,患病的孩子如何病情恶化或康复,以及父母怎样面对孩子的离世。这个项目已不仅仅是关于一个生病的孩子,而是关于家庭,以及家庭关系的演变。有些父母离婚又再婚,有些孩子进入青春期开始初恋,有些兄弟姐妹成年后搬出了原生家庭。


《舒尔茨一家,2011年3月》,选自《公主与足球明星》(Princesses and FootballStars)系列,©Daniel Schumann



《舒尔茨一家,2013年9月》,选自《公主与足球明星》(Princesses andFootball Stars)系列,©Daniel Schumann



《舒尔茨一家,2014年10月》,选自《公主与足球明星》(Princesses andFootball Stars)系列,©Daniel Schumann


  如果孩子离世是否意味着一个系列就结束了?

 

  丹尼尔·舒曼:不是。即使某个患病的孩子去世了,我也会继续跟踪拍摄这个家庭。我还想通过孩子父母的故事,告诉其他有类似遭遇的家庭,他们并不孤单,失子家庭也能找到应对痛苦的办法,虽然这可能需要好几年时间。

 


宁克(34岁,生于香港)、艾丹(3岁,生于加州)和小天(31岁,生于伊利诺伊州),2012年5月》,选自《国际橙》(InternationalOrange)系列,©Daniel Schumann



《大卫(65岁,生于加拿大)和皮特(63岁,生于纽约),旧金山,2011年11月》,选自《国际橙》(InternationalOrange)系列,©Daniel Schumann



《特雷勒(9岁,生于加州),迈克(60岁,生于德克萨斯),和克里斯(49岁,生于德克萨斯),旧金山,2012年4月》,选自《国际橙》(InternationalOrange)系列,©Daniel Schumann



《阿丽尔(9岁,生于加州),汉娜(17岁,生于加州),丽莎(45岁,生于伊利诺伊),利比(44岁,生于密西根),2012年2月》, 选自《国际橙》(InternationalOrange)系列,©Daniel Schumann


  《国际橙》(International Orange)系列是如何诞生的?

 

  丹尼尔·舒曼:我发现旧金山非常特别,它是我去过的***开放、多元的地方。我本人是在同性家庭长大,至于旧金山,大家也知道,这个城市对同性族群特别包容,和我合租公寓的四位舍友都是同性恋。自然而然地,我也把镜头对准了同性族群,我的家庭拍摄计划和这段异国经历就这样找到了契合点。

 

  《国际橙》这个题目是什么意思?

 

  丹尼尔·舒曼:我取这个题目有几个原因。其中之一是这本书讲的是旧金山,这座城市***著名的地标是金门大桥,它的涂料颜色就叫国际橙。通过照片,我想向人们说明,如果我们能接受周围人的不一样,我们的生活会是多么美好多元。亲眼看到不同性向、不同文化背景和宗教信仰的人在这座城市和谐共处,这对我有一种醍醐灌顶的感觉。旧金山让人梦想成真,这个项目是我对这座城市爱的宣言。 

 

  拍摄了这么多年,你对自我积累有怎样的认知?

 

  丹尼尔·舒曼:这些年我逐渐认识到,我拍摄的目的是帮助自己找寻生活的答案,同时也希望能帮到被拍摄的人。当然如果可能,我也希望能帮到那些看我照片的人。

 


  丹尼尔·舒曼毕业于德国富克旺艺术大学埃森校区(Folkwang University, Essen, Germany),获艺术硕士学位,曾作为富布赖特学者赴旧金山学习。丹尼尔·舒曼的作品曾在欧洲、中美和中国展出,他出版的《紫、棕、灰、白、黑》(PurpleBrown Gray White Black)等三部著作曾多次获奖。现居德国杜塞尔多夫。

 

本文节选自《摄影世界》2018 年 3 月刊 

摄影, 镜头, 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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