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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播摄影种子的人文主义者 专访摄影家阮义忠
2014-04-14发布
转载自:POCO

  著名纪实摄影家,有着“中国摄影教父”、“台湾的布列松”之称的阮义忠,一个温暖和蔼的人文主义者。三月底,阮老师摄影工作坊巡回授课,广州站教学期间,接受了采访,谈了他关于摄影心得,教学,读书,人生感悟等方面,“我这辈子,摄影教我的,使我的生命改变,使我人生历练,醒悟啊,都要跟别人分享。”

  “以手传授,以心传心,把我的思想,技术都愿意跟他们分享,希望在他们身上播下种子,每个人都是一粒种子。每个人,出去可能会继续播种,开花结果,这个才是比较有意义的事情。”

  除了摄影工作坊教学,阮老师也带来了他今年出版的随笔集《想见,看见,听见》。书中“想见”儿时往事,“看见”挖掘被忽略的摄影师,“听见”畅谈钟爱的音乐。

  阮老师的成就,不仅仅在于摄影艺术,文字沉淀也富有内涵,更令人感动的是他宽广的胸襟,豁达的价值观。“像我这样的年纪,你的拥有,个人的拥有,并不是财富,是负担。如果把拥有的东西传出去,才是真正的富有。”


失落的铁轨:搭火车通学的 少年,1978

摄影家阮义忠简介:


阮义忠老师个照

  1950年生于台湾省宜兰县头城镇的木匠人家。高中时开始阅读文学、哲学书籍,也开始画钢笔画,许多作品后来都用作书籍封面设计和杂志插图。大学联考落榜后,未再接受学校教育,先于幼狮文艺任编辑,之后服兵役三年,在军中开始写诗及小说,并做了一系列海外中国画家通讯访问。退役后,任职于汉声杂志,开始拍照。作品为法国巴黎现代美术馆、水之堡摄影美术馆、尼普斯摄影博物馆,英国维多利亚及亚伯特美术馆、澳门艺术博物馆、台湾省立美术馆、台北市立美术馆曾多次应邀于国内外举办摄影展。

  1975——1981年,担任《家庭月刊》摄影,撰写摄影报道文章。

  1981——1987年,制作电视节目。发表“映像之旅”、“户外札记”、“大地之颂”、“灵巧的手”等两百多部纪录片。

  1988年,任教于台北艺术大学。

  1992年,创立《摄影家》杂志。

  1999年起,与妻子袁瑶瑶携手为佛教慈济基金会制作慈济志工列传“看见菩萨身影”及电视节目“阮义忠镜头下的菩萨身影”。

主要作品及出版物:

  已出版画册及专著50余本。

  论著:《当代摄影大师》、《当代摄影新锐》、《摄影美学七问》、《面对摄影大师》、《摄影家西游记》。

  摄影集:《北埔》、《八尺门》、《人与土地》、《台北谣言》、《四季》、《手的秘密》、《有名人物无名氏》、《正方形的乡愁》、《失落的优雅》。

  2005年初,个展“恒持刹那:随证严法师行脚五年”。

  摄影图文故事:《寻找希望的种子》、《期待希望的新芽》等。

  2009年8月,广东美术馆个展《阮义忠?转折点:一个时代、一本杂志、一个人》。

  2014年1月,出版个人随笔集《想见,看见,听见》。

阮老师与广州的缘分

  编辑:阮老师,您好像是经常来广州的吧?

  阮义忠:对,09年在广东美术馆办的一个展览《阮义忠?转折点:一个时代、一本杂志、一个人》。这个展览很大,几乎是整个美术馆的一半,把我的摄影创作,我的出版杂志,插图,我跟一些摄影家的通信的文献,还有我的收藏也展出了。我的杂志,曾经编过几期跟摄影发展有密切关系的,中国摄影专号,中国新摄影专号,方大曾专号,几个很重要的,影响过华人世界纪实摄影的,做了一个不止是杂志的展览,还把我们登过的照片的原作啊,做了个回顾,所以那个很有意义。

  方所书店创办的时候,我也来一次广州参加开幕。后来,《人与土地》出版的时候,又在方所做首发。

  今年年初,我得到了全球华人摄影传媒大奖文化贡献奖,这是第一届,我又来了一次。

  广州是经常来了,不过从来没有时间好好了解广州,匆匆忙忙的。

  这次是对广州的市民生活,这个礼拜就深有体会,他们带我去了一个地方,我以前从没有去过的,就是沙面,去一个素菜馆里吃饭,因为我吃素的嘛,那里的建筑也很不错。住的这个酒店是在工作坊的附近(广州西门口),工作坊的课是上三天,放一天给他们去外拍,然后,我又去了一次沙面,所以这次有点接近广州了。


采访过程

摄影工作坊全国巡回教学

  编辑:您创办摄影工作坊的初衷是怎样呢?

  阮义忠:开摄影工作坊也是偶然,有一天在微博上有个朋友问我,“阮老师,你是在台湾的哪所大学教书的,我想报考那所大学,跟你学摄影。”我就跟他说,“你千万不要来噢,因为我很快就要退休了,我为了不让他失望,我就跟他讲,不过哪一天,说不定我会在大陆开短期的摄影工作坊,你再来学也不晚”。没想到这个是在微博上面公开回应的,很多人看到了,就很感兴趣。有学校要跟我合作,有培训的机构跟我谈条件,我都没有答应。

  倒是有一个,我曾经去杭州都市快报做过一个讲座,他们做的一个快拍快拍网,杭州都市快报的摄影部主任傅拥军,他得过两届荷赛奖,去年他邀请我去参加了讲座,我觉得太有意思了,我觉得以后可能还有合作的机会。傅拥军在微博上率先说,阮老师你第一站一定要来杭州,那我就答应他。另外一个是在成都,有个设计家专门替设计界名家做策展,也有很多朋友是拍照的,他就把他们组织起来,做了一个众目摄影双人展,他也请我去讲座。我对这两个人都非常有信心,他们对我的理念也很能够理解。后来我们三个人,在云南大理摄影节都出席了,我们就聊天了。因为我也不知道摄影工作坊在大陆会碰到什么困难,可是他们都说,“老师,你只管教书,其他的事情我们来帮你搞定”。

  就这样子啊,那什么时候开始呢?我们当时是8月在大理见面,后来干脆在10月就开始了。10月在杭州,11月在北京,12月在成都。

  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让我能鼓舞年轻人坚守他们纪实摄影的岗位上,重新理解传统胶卷,暗房手艺,这种拍照方式,慢慢的又很有意思。


回家的方向:宜兰县礁溪乡,1976

办学模式:预计3年,一季3个城市,一个城市1周

  编辑:您的摄影工作坊的办学的模式是怎样的呢?

  阮义忠:用3年的时间,一季3个城市,一个城市1周,一个班大概是12-15个人,学费是7千块。我亲自挑选学生,主要是看他们的作品,他们把作品放在快拍快拍网,别人也能看得到,然后我去看他们的作品,亲自挑选学生,还不能乱挑,乱挑的话别人也会有意见的,所以我尽量客观。每个站,不一定都是本地人来学,北京站的时候,有从广州来的,比如广州站,有从北京过来的,湖北,甘肃,珠海等地。

  我是希望有缘人,在自己没有负担的情况下,能够来跟我们相处,然后我把我所有的经验来跟他们分享。像我这样的年纪,你的拥有,个人的拥有,并不是财富,是负担。如果把拥有的东西传出去,才是真正的富有。就好像是爱,不付出去,等于没有;爱付出了,就越多了。我在摄影路上累积了一些心得,可是这些心只是自己的,算不了什么,一个人的心得能大到哪里去?要分享出去,给出去,给了十个人,你的财富就多了十倍啊。所以,我教这些学生,教材,精心拷贝的一些ppt,pdf给学生,我跟他们说,欢迎你们去教别人。我能教多少人呢?我一个班教十几个人,一年最多就教10班,一个班15个人,最多150人。因为我冬天就不来大陆了,会留在台湾开办。让他们去教才好呢,每个人教100个人,那就是1500个人,那才是财富呢,就成十倍了,就很有意思的一件事情。


北埔十三巡:北埔金广福,1 982

鼓励纪实摄影创作,希望未来设置摄影人文奖

  阮义忠:我们在每一班,在学习结束的时候,我希望同学们,自己推举一个最值得鼓励的人,当成奖学金,我们把学费退给他。这就使学生们之间会互相关心,他们往往会住在一个旅馆,彼此情感也很好,互相关心,互相给大家大气。我发现这个效果很好,这个奖学金使大家的学习心更有方向,更努力的一个很好的办法。

  而奖学金只是每一个班,每一个班的个别事件,如果我们以后能把这个意义扩大,变成一年一次,两年一次,我们能够在整个中国,让整个摄影表现,有一个给奖的方式,就给一个摄影人文奖,那该有多好啊。

  所以,我现在的目标是,如果我们这个摄影工作坊有盈利,就把它划为基金,如果有人收藏我的照片,我的照片的收藏费,也会把它划入基金,慢慢累积起来,后来变成以我为名的“阮义忠摄影人文奖”这个奖,看每年来颁发一次或者怎么样。现在大家都在很注意摄影艺术性的当下,再把摄影人文再强调一点。

  纪实摄影,稍微比较没有机会被评上摄影新锐奖。因为找我去评选的单位都是要发现摄影新锐。这些年,整个大陆的很多摄影奖项,都是颁给一些新的摄影手法的一些摄影新锐,给一些年轻人。在这样的潮流下,纪实摄影被冷淡,比较没有发表机会。

  我个人就觉得,我就应该开始开摄影工作坊,来教一些学生。会来报名的人呢,当然就是对我比较理解,理想,信念跟我都是比较契合的人,才会来跟我学习。

  我想透过教学,来改变一些事情。来发现一些年轻人,改变一些年轻人,来鼓励他们。我开这个摄影工作坊,看着一站又一站的学生,这样下来学生会很多噢。

  我们成都站的一个学生,快递来给我一本书,她自己也出了一本书噢,她博名叫花花境界,本身粉丝也一大堆的,你看看这个多好啊。我相信,像跟她一样有创作力,有理想,有计划的,喜欢摄影的新一代的人,应该不少。

  我想***我还走得动,体力还行,花三年的时候,在大陆各大城市走一遭,把我的大半辈子的所学啊,暗房手艺啊,暗房手艺不能光靠讲的,要他们在旁边看我操作。以手传授,以心传心,把我的思想,技术都愿意跟他们分享,希望在他们身上播下种子,每个人都是一粒种子。每个人,出去可能会继续播种,开花结果,这个才是比较有意义的事情,就是分享。

  我这辈子,摄影教我的,使我的生命改变,使我人生历练,醒悟啊,都要跟别人分享。


八尺门、摄影、我:八尺 门,1983

摄影的感悟:很小的事,做到极致,它就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编辑:您曾说过“我对被忽略的、被低估的、被遗忘的事情特别感兴趣”,那如果拍那些别人不拍的东西时,有时候别人可能会觉得你拍这个一点意义也没有呢?

  阮义忠:第一,我完全都不在意我做的事情,别人的肯定。

  第二,我做任何事情,都只求有没有把自己全部的力量发挥出来,把它做得尽可能的好。

  第三,我做什么事情都持之以恒,有头有尾,一定要把它做到完成。

  我想,如果有这三方面的努力啊,做任何事情都可以做得非常好,连自己也没想象的好。把一件很小的事,做到极致,它就是很了不起的事情,它的意义就很大。把一个很有意义的事情,做的不好,它变得很烂。所以,不要担心,我也从来不担心。你做了一件事情,把这件事情发挥到极致,意义就会彰显。我相信,我做的事情,是因为做得够好,才使那些原来没什么的,变成意义非凡。

  比如说,我拍台湾的农村平凡老百姓,如果我没有把他们不平凡的特质表现出来,那一点意义都没有。每个人都像是我们的代表,我们也有平凡的一面,可是,从他们身上看到他们有一种价值,尊严,在那一瞬间,从他的身上焕发出来,你来等待,你来捕捉。人一辈子的光辉就那么一下下,可是你就对这么一下下变成你对平凡人物的解读,你透过镜头把对象可能的好,变成**的好,或是一下子的好,变成**的好。任何平凡人都有他存在的意义和价值,那你就要拍他的存在意义和价值,比如说拍出这个人是不是很认真工作,很勤奋,很知足,要把内在的精神,里头的道理拍出来。《人与土地》基本是一些乡下的画面,这里头有很多中国传统文明道德。


人与土地:旭海,1986


人与土地:北港,1979

成长的时代:眼睛没有被电视污染,心也没那么庸俗

  编辑:您为什么能够很专注的做好一件事情?

  阮义忠:我们那个时代可以。为什么呢?我是在电视还没发明的时候,就开始接触外在环境的一个人。我记得我们小时候,小镇啊,我们大家都挤在一个电视机旁边等着电视开播,但是那个电视收不到信号,那时候全镇失望,我当然也很失望。可是呢,现在想想是好事。我们宜兰地区,比全省其他地方要晚十年接触电视。我们那时候没有电视看,还真的是会天天听广播,也很有内容,很有趣,然后也看看书啊,所以我是在一个最重要关键的时候,眼睛没有被电视给污染的,心也没有那么庸俗。等到我比较健全了,我再来接触电视,我就会过滤了,就会选择了。

  我们童年的时候,台湾的经济环境不好,可是大家呢,非常知足认命,读书也很努力,做什么事情都很努力,努力就会有结果,努力在那时候就会成功啊。你就会很多机会呀。我们那时代,只要肯脚踏实地,肯努力,社会就会给你一个机会,就会踏上你想做的那个行业的那个位置啊。

  因为我大学没有考上,我之前画了大量的涂鸦,看了很多书,大学没有考上呢,那我去应征,就应征上了,我的画也马上发表了,一下子就出名了。然后就一步步把我的兴趣,变成工作了,兴趣是可以成为工作,或者是生活的全部内容,这是非常幸福的。我们是在传统的时代,数码时代还没来临的时候,把自己的价值观都建立得好好的,等到数码时代来临了,我们有免疫力,我们不会搞错了,我们在很多方面,有坚定的信念和要追求的方向。


抽屉里的浪花:高中时的阮 义忠在头城老家书房


抽屉里的浪花:高中刚毕业 到台北工作时的阮义忠,1969


抽屉里的浪花:于海军达补 舰服兵役的阮义忠,1972

为什么拍人性的善面:我希望拍得比他们原来还要好

  编辑:您曾经说过“我拍的都是人性的善面”,为何那么强调要在作品中展现“善”的一面?

  阮义忠:人,当然也有恶面啊。如果我们把人丑陋的一面,也容易拍出来啊,因为随时会发生的嘛。人与人之间互相猜疑,不信任,某种情绪的暴露,人对大地的破坏,人对别人的冷漠。每天都会发生,你也很容易捕捉到,你只要走入街头,就能看到。有人说过一句话,很残酷的,说坐在地铁上,看到每个人的表情,都好像要去出殡一样。大家被这个社会压得很苦,忧伤,也很无奈,这个也是事实,可是,他也一定有突然间被感动的时候。他抱着他女儿啊,他真情流露的一面啊,这就是人性的光辉嘛。另外一面就是反面嘛。可是这两面都是真。很多人喜欢故意拍人的阴暗面,当然这也反映了一种事实。反映出当前群众快速都市化,传统价值开始在流失的一种生存状态。很多人也喜欢拍这个,觉得这个能让人反省。

  对我来说,那他们做就好了。我从来都很诚实面对自己。拍那种照片呢,别人看到一定不会喜欢,被拍的人一定不喜欢。我的拍照,向来是这样的,我希望被我拍到的人,看到我拍的照片时候,不会认为说“我怎么这么倒霉,被阮义忠拍成这个样子”。我希望拍得比他们原来还要好,希望他们会说“我有这么好吗,我有这么可爱吗”,这是我的努力所在啊。


四季的故事:泰雅族少女,1 987


四季的故事:捧着圣诞礼物 的小姊弟,1990

人文视野:需要敏锐的眼睛,敏感的心

  编辑:您对摄影初学者,希望往人文纪实这一个大方向发展的年轻人,有什么样的建议呢?

  阮义忠:推销下我的书,哈哈,看看《当代摄影大师》,这二十位人性见证者,然后看看我的其他几本摄影书。摄影不仅仅是按快门的动作,摄影就是自己的内心有什么,思想有什么,你才会看到什么。要拍人文的东西,自己的人文视野要加强一下。关心周遭的一切,关心别人,就是所谓的“人文”了。而不是老是说摄影的技术,摄影基本上的东西,在什么镜头,器材,构图方面去追求,拍不出好的人文照片。拍出好的人文照片,一定要先使自己有敏锐的观察力,敏锐的眼睛,有一颗敏锐的心。怎么才能有敏锐的眼睛,敏感的心呢?你不接触好的人文作品,眼睛也不锐利嘛,你只看到你想看到的,或者你认为有用的,只关心自己而已了。


四季的故事:三位老妇,1989


四季的故事:回家的母子,1983

谈纪实摄影和传统黑白摄影术

  编辑:随着数码摄影的发展,现在爱玩胶片的也有,但彩色的居多;玩黑白胶片的人其实不多了,毕竟也会受到条件的限制。您觉得传统黑白摄影术最大的价值和魅力是什么?

  阮义忠:传统黑白摄影是一种象征化,因为黑白没有颜色嘛,而且需要每个步骤都做好,对技术的要求比较高。我们那个时候拍照,都是胶片,如果拍不好,容易浪费胶片,所以一定逼着自己拍好。现在数码时代,拍照很容易了,拍多一点还能删减,所以很多人就不会去研究了,如果连拍都没有拍好,光靠后期还怎么补救呢?

  编辑:纪实摄影也需要融入想法和创意吗?

  阮义忠:已经没有完全是客观的记录了,肯定都是带有主观的拍摄。拍什么都是这样,如果只是纯粹记录,看到什么就拍什么,不思考,那拍出来的东西有什么意义呢?


失落的铁轨:只有一位乘客 的火车厢,1979


失落的铁轨:车厢内的母子 ,1981

关于新书《想见 看见 听见》

  编辑:您这次来广州,还带来了您今年出版的个人随笔集《想见 看见 听见》这本书,是否算是您这么多年来的回忆录?“想见”、“看见”、“听见”,这条线索是怎么串起来的?

  阮义忠:不算是一种回忆录,是我这么多年来,在报纸,杂志发表过的一些文章。整理的时候,发现这些文章可以归纳一下,用“想见”“看见”“听见”这三部分来组成。

  “想见”,是写我小时候的往事;

  “看见”,是介绍华人摄影师,方大曾、庄灵、吕楠等;

  “听见”,就是音乐、乐评。

  编辑:在“看见”这一部分,您所看见的、发掘摄影师具有什么的特质,他们是怎么引起您的关注?

  阮义忠:共同的就是他们对艺术与生命、信念相结合的精神。

  例如,里面写到的方大曾。他是一个在中国抗日战争时期采访战地,记录战火,失踪的一个摄影记者。之所以发现他,是因为当时《中国摄影史》的陈申跟我提到过他,给我看了他拍的照片,后来,我们一起去找到方大曾的妹妹,在她那里看到了更多方大曾拍的照片。


抽屉里的浪花:戏浪小兄弟 ,台湾朹海岸,1979


北埔十三巡:北埔慈安宫,1 983

关于读书、微博与生活

  编辑:你有很多藏书吗?自己的书房是怎样的?

  阮义忠:我的书房,以后可能会成为我摄影中心的藏书,以后可能会开放给摄影爱好者。我希望我那么多年拍的照片,底片,档案,藏书,跟摄影杂志,跟世界摄影大师的通信,都是很珍贵史料,还有我的全套摄影家的杂志,需要有个**的保存,被人家研究的参考,总要有一个***地点嘛,所以我希望有一天可以有个自己的摄影中心。我现在所累积的一切,包括我现在放的所有作品,得会成为我以后摄影中心的很重要的内容,会非常非常丰富,因为我拍了太多照片了。

  编辑:能否给爱好摄影的朋友,推荐一两部书呢?

  阮义忠:《想见 看见 听见》 ,哈哈,还有即将出版的《摄影美学七问》,其他的就让他们自己去发现吧!

  编辑:写作、音乐,对你的摄影之路有什么样的影响?

  阮义忠:肯定都有影响,我总希望我的画面带有某种文学性,事实上音乐也影响我的画面啊,我的画面比例啊,线条,都有一种节奏感,也有一种旋律的感觉。

  编辑:您微博所发的照片,与你之前的作品有所不同。微博带给你生活与摄影什么转变?

  阮义忠:微博呢,以前根本不懂,其实是因为之前出书,他们编辑就说你要开个微博。后来,我就开了个微博,我以为开了就行了,没想到,他们说还要发东西的。我在微博上,就主要是记录生活啊,拍照啊,然后发布出来,还有包括我之前在微博上面出书。(《阮义忠的微博生活:一日一世界》)。


台北谣言:汉中街,1986


台北谣言:台北衡阳路,1979

未来的规划:至少有4个展览可以做

  编辑:以后有什么构思,或者想拍摄的主题吗?

  阮义忠:我现在拍倒是还好,现在有微博,大概这样子就可以了。可是我有太多没有发表的底片,当时办摄影家杂志,我走过世界很多国家。那些底片压成样片,就没有好好再看过了。以前觉得只是走马看花,不会太好。可是我们都知道,一个书法家想要写坏字都很难嘛。只是说,以前一大堆在国外拍的照片,没有经过整理,我现在就开始整理。整理的时候,我发现我找到线索了。因为往年,很多摄影人拍照片强调单张照片的力量,看一张照片达到的高度,就是看影像是不是很夺人眼球。

  可是我发现呢,我要把国外的照片编辑一下,你会有一个体会,这些人其实跟我们只是生长在不同的国度,他们的喜怒哀乐,乡愁啊,是跟我们有息息有相映的,他乡和故乡,人跟土地,同样存在的一些牵连,那我就知道怎么整理。

  以前,如果站在艺术角度上,很多照片我会这样挑。可是现在站在这种把他乡的意义和故乡之间做个关联,我基本会选那些,看完之后会有一种故事的感觉,一种贯穿性在里面。

  我就迫不及待想要举行展览了。


想念亚美尼亚:这家人步行了一整天,要去圣霍尔维拉普修道院瞻仰亚拉拉特山

四个展览的构想:

第一个:从伊斯坦布尔到进亚美尼亚

  因为那是对我人生来说很重要的旅程,在《想念亚美尼亚》的文章里面已经写过怎么进入亚美尼亚的故事了,但是照片只有几张,可是我那些照片,至少可以举行一个中型的展览。

第二个:从布拉格到布达佩斯

  那也是我的一次旅行,我可以让人们看到城市之间的不同与相同,看到一个游客在那个阶段看到的,当时刚刚开放的,从共产主义国家变成一个想要进欧盟的一个社会,也很有趣呀。

第三个:伊比利亚半岛之旅

  我也想到伊比利亚半岛,西班牙,葡萄牙的照片,那也可以叫伊比利亚半岛之旅。

第四个:我也拍北非的摩尔根,也拍过亚洲,日本。

  我就想那我至少可以展览20次噢。

  没有教学,就没有这个体会。因为我在教学的时候,我想要教人家,就要有更多的东西。就像曾子所说的“三省吾身,传不习乎?”你要传给人家东西,自己也要学习,不能光是教人家东西,自己不学习。所以,我经常进暗房放照片,只有手艺做得更好,才能把人家教得不错。当我要放照片的时候,我就想不要老是放那些照片,我应该放那些没有放过的照片。由此呢,这种自我的作业要求,慢慢就有一个方向出来,也使我终于找到怎么编辑国外的那些照片。那些国外的照片,题目已经起好了,《在他乡》,那些不只是异地,那是一种故乡啊。


想念亚美尼亚:亚美尼亚人一辈子至少要去一次的吉哈德修道院


想念亚美尼亚:喀依扬修道院前的修士,沈重的身影彷彿扛着亚美尼亚历史的重担。

认真就无憾:我在说什么事情,就等于我在做了。

  编辑:您这么多年来,有什么遗憾的未做的事吗?

  阮义忠:我做事太认真了。比如这件事还没做完的时候,我就在想下一件事情了。而且我有个个性,我在说什么事情,就等于我在做了。很多人是说了,就以为做完了。我想到一个念头,不做完会难受。所以,回过头来,我会很惊讶,我怎么做了那么多事。


想念亚美尼亚:大主教卡瑞 金一世,亚美尼亚,1997。


想念亚美尼亚:一对小兄弟骑着马在戈夏凡克修道院附近闲逛。


想念亚美尼亚:在马特纳达兰图书馆前,一位管理员叙述着梅斯罗普马许托茨的功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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