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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列松,摄影***的一道门
2013-08-17发布
转载自:摄影之友

  著名摄影家阮义忠曾评价摄影家布列松是摄影***的一道门,不管你喜不喜欢他,只要想走这条路,就会打他的门下经过。当然,你有能力的话,也可以撑杆跳从门上跨过。毫不夸张地说,摄影界没有人不知道布列松,但却少有人对他有深入的了解,那是什么让这位摄影师获得如此高的评价?走入布列松的内心,一同解读他的四个关键词。

  布列松的“看”

  事实并不见得有趣,看事实的观点才重要。

  布列松很强调摄影中的“看”。梦境就是生活中用另一种视觉看到的事件。他在现实世界也有妙趣天成的慧见。“构图”是摄影的空间,“ 快门机会”是摄影的时间,布列松看事情,是同时注意这两件东西的,缺少其一,他会站在一旁等下去,直到“所有元素都是平衡状态”,他才比谁都洞悉先机地抓住它。布列松是有史以来把时空因素结合得最为灵巧的巨匠。要谈他的作品,只有从他的眼力着手。为什么他能那么准地看清时空最有意义的交叉点?说到这里,我们不得不提到他的前辈大师—安德烈·柯特兹。连布列松自己也承认,从柯特兹的表现手法中受惠甚多。布兰·柯依是我所见过说得最直白的一位。他在《摄影大师的技巧》一书中,论及布列松时说:“20 世纪30年代的早期,他看柯特兹怎么做,就照着模样做,一下子就跻身为法国最伟大的摄影家。”的确,布列松的早期作品,简直是照着柯特兹看事情的方法拍出来的,不同的是,布列松对事件时空交叉点掌握得比柯特兹更加犀利、更加富有象征意味。

  两个人隔着布篷在看某种演出,先前的一位撇过头来,以一种没有任何提示的怪表情望着镜头。这幕原是极为平凡的景象,正由于摄影者在这样的角度、这样的距离、这样的一瞬间将其拍下,才会有这种“什么事都有可能”的深远寓意。我们看到的是活的瞬间,而非死的几分之一秒。他的“决定性时刻”并不只是留住“事件最好的一刹那”,而是“借最好的一刹那,来使事件产生全新的意义与境界”。柯特兹比布列松早十二年就拍了这样的照片,它们的构图是那么相似,虽然内容不同,但精神却是如出一辙。我们无法得知妇人帽子下面的眼神,也无法得知她的手正在做什么动作,不过却正好遮住了海报中的人物的眼睛。所有元素都是那么巧妙地息息相关,然而在那一刹那的组合之下,却使事件有了全然不同的丰富象征。说实在的,就这一点来看,柯特兹才真是时间与空间交会点的先知先觉者。


“摄影,照我的想法,就是绘画的速写,凭直觉完成,不容修改”

  布列松的“等”

  等待机会来临与事件发生,等待着闯入。

  当然,并不是每一个事件的最佳状态都会被布列松和柯特兹碰到或看出来。同样的事情对这个人有意义,对于别人可能视而不见, 没有感觉。有趣的是,对他们两人而言,同一件事往往会有相同的刺激效果,同一种景象对他们有相同的启示作用。

  两张照片的栏杆与石阶,都是画面中的趣味重点,他们两人对景象不但有同样的独钟之情,而且都深知“这样的场景还不够,有了什么之后它们就会有意义了”。于是柯特兹在那里等一位执伞的老教授入镜,在人物的姿势跨入丝毫不差的位置时,按下快门;而布列松等到的是一位急驶着脚踏车的过客,在他位于两道栏杆的缺口时拍了下来。

  他们两人都知道事件的元素还未凑齐,明白欠缺的是什么,而且还晓得要在哪里才是最好的。如果硬要区别他们的不同,那就是:柯特兹的“等待”没有布列松那么严格,布列松会选这张底片来放大,还包括这个骑脚踏车的人要有一点模糊的效果才行。我们知道他不是把快门速度调得不高,就是脚踏车骑得太快的缘故。

  总之,布列松的作品是任何一个细节都要在决定性的情况下才行,他的所有作品都是万万不能切割的;而柯特兹的则是:差那么一点点也可以,因为他观察事件的方法,并不像布列松那么抽象,他比较会被事件原来的内容所吸引,有时会对特别的人物、特别的主题做刻意的强调,因此他的作品要比布列松更顾及人间的温暖感,也就没有布列松那么冷静、精练。

  换句话说,柯特兹等的是让现实世界的情感更丰富,而布列松等的是怎么使现实世界更接近梦境。布列松的“等”就是他捕捉意象、实现意念的最佳利器,“等”是一种预期,是一种希望事情按照自己所希望的样貌展现出来。从另一个角度来看,事情也正“等”你来加以诠释,也正“等”你按下快门。





“今天,假如有所谓基础摄影的ABC入门的话,那高级摄影就等于HCB (亨利·卡蒂埃·布列松名字的缩写)。摄影这一门,你进去是ABC,出来时是HCB。”——厄恩斯特· 哈斯

  布列松的“心”

  要拥有一颗与现实世界随时都在谈恋爱的心。

  布列松受禅宗影响颇深,他的话也尽是充满玄思的禅机。比如他最擅长发表“并不是我在拍照,而是照片在拍我”之类的说辞。他最喜欢的一本书就是奥根·赫立格尔的《箭术与禅心》。而该书的序言,也是布列松最喜欢拿来抒发自己创作观的禅机:“就拿射箭来说好了,射手与箭靶并非对立的两件事,而是同一个现实。”用射箭来比喻艺术创作,尤其是摄影,是相当传神的。全神贯注,一点也不能分神,甚至要屏住呼吸,才有可能射中红心,是每一位有射击经验的人都能体会的事。这里头的技术训练要领,还包含了“心”是不是也和“箭”同在,以及朝红心点飞射而出的功夫如何。

  布列松在创作时,“心”是随时拉满弓的。他这么说自己:“我这个人非常冲动,真的。对于这点我的亲朋好友都觉得十分头痛。我是一根筋,但我却能把它应用在摄影上面。我从不思考,我行动,求快!我横冲直撞!”布列松的箭随时都在弦上,就等事件的击发让他放手出矢。看过他工作的人都晓得,他拍得很多,却只挑选极少部分交给别人放大。

  如同每一位伟大的艺术家一样,布列松也有平凡的作品,而且他的平凡之作比例大得惊人。这种现象在别种艺术创作中是很难见到的,但在摄影方面,一百次快门机会,甚至一千次,都可能只有一张永垂不朽的影像。伟大如布列松者也不例外。因为摄影一方面是那么容易,另一方面它又是那么难。它的容易,由今天家家户户必备相机的状况可见一斑;它的难就在于:如果你没有一颗与现实世界随时都在谈恋爱的“心”,那就和不拍照而只在一旁观看没什么差别,甚至还要更差。

  布列松的“谜”

  布列松曾为政治犯及地下工作者做协助工作。

  有人说布列松是**后代,有人说他是大纺织世家的子弟,但他又表示曾穷得进过贫民窟。由布列松的作品看来,他是那么冷冷地看世界,与人间烟火保持好远的一段距离。但他又曾出生入死地拍摄过西班牙内战、第二次世界大战,并且当了三十个月的德国战俘,被关在集中营里。那时他是法国军队的影片单位的下士(1940)。战后,他表面上是替BRAUN 出版社工作,拍摄艺术家的照片,但是私底下BRAUN 出版社正是地下工作人员的情报传递中心。布列松在沦陷的祖国里,为政治犯及地下工作者做了相当多的协助工作(1943)。巴黎解放后,他又很积极地为战俘及浪迹国外者拍摄纪录片—《返乡》(1944—1945)。然而,这些极具使命感的作为,一点也没有出现在他那“决定性时刻”的创造里。九十岁之前,布列松出过二十多本摄影集子,拍过十部纪录片,举行过数十个重要的展览(很多次个展都是大规模的巡回展)。他一开始拿相机时,拍了不到一年的照片,就举行了首次个展,立即奠定了大师的地位。那时,他才二十四岁。

  六十五岁那年,他重拾画笔开始画画,只有兴致到来才偶尔拍拍照。六十七岁时,布列松荣获牛津大学的荣誉文学博土学位,有人给他拍了一张照片,但是我们还是看不见他的五官长相—他用博土方帽子把整个脸都遮住了。布列松在“决定性时刻”中,把自己隐藏了起来,和他按快门的那一刹那同样精准。他的一切都是“谜”,作品和人都是。

  最后,我们还是把柯特兹的一张照片,拿来对照作为结束吧!因为在里头,我们可以看到一点点谜底。布列松的这张照片,是他发表过的最后几张之一。我们很清楚地看到,他整个儿又回到了第一张照片所表达的超现实的核心地带。布列松在晚年还是用柯特兹的方法在“看”世界,他从来没有改变眼光,只不过他越来越冷眼,越来越精辟地把现实世界和梦境拉近。

  《树》布列松与柯特兹

  布列松已经十分清楚梦境所包含的意义,他很淡然地“看”着情景的每一个细节,从出现到消失,不会被梦中的情节所感染。柯特兹的这张树景是活生生的,它被锯成松散的一堆树干,后面正有人在借此起火。


布列松 摄 1979年瑞士


柯特兹 摄 1963年巴黎

布列松, 摄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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