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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路历程吗？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总之就是很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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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前我们对卜柯文的采访就是这样开场的。对于“混乱”这个戏谑的说法，我们其实不难理解，因为对于进入时尚行业许多年，并且拥有多重身份的他而言，这样的描述是理所当然的。
众所周知，卜柯文的身份有很多：著名彩妆师、明星造型师、时装品牌CHRIS BY CHRISTOPHER BU设计师、彩妆品牌MONO CHRIS创始人，同时也是一名拥有132万微博粉丝的时尚博主。这个所谓的“混乱”，大概就是指卜柯文多元的身份和职业经验导致他不得不以更多的角度观察身边的人和事。
“所谓‘混乱’具体指的是什么？”
“怎么说呢，我不是那种会制订很清晰的计划的人，经常想到一个大概的方向就去做了。”
这样的答案显然无法让人满足，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我们与卜柯文围绕他“混乱”的心路历程，逐渐展开了一场真实且直白的对话……
１
新鲜感
工作中的卜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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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一直在想，是不是要开始做一些别的尝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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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成为时装设计师之前，卜柯文的身份是一名彩妆师和造型师。“你们也知道，做彩妆师或者造型师，都是一个只需要被少部分人认可的工作状态。比如我拍某个杂志，可能这一群主创认可你，或者艺人团队认可你就足够了。”
但作为一个创作型的造型师，除了赚钱恰饭之外，卜柯文更重视的是一些创意和概念上的输出。然而在工作了一段时间之后，他慢慢发现媒体环境甚至是时尚行业都发生了变化，整个时尚圈开始流行起自然的裸妆。“举个简单的例子，现在的艺人在拍封面的时候，妆越来越淡，有时甚至是近乎素颜的状态，也不需要贴假睫毛，更别说以前那些比较有创意的妆容了。”于是当卜柯文想要做一些新的尝试时，几乎没有机会展示脑海中天马行空的想法。对他而言，工作越来越多，有意思的事情反而变得越来越少。
madame FIGARO PARK × 唐艺昕 Vol.8
摄影：韦来
造型：陈力铭
妆发：卜柯文
后来在“机械”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卜柯文才觉得是时候找一些其他的新鲜感了。于是，他决定“走出去”，并把目光投向了多年工作中频繁接触的服装上。但对于非科班出身的卜柯文来说，在真正投身服装设计领域之前，他还需要给自己进行一段很长时间的“洗脑”。
“我是一个进入状态比较慢的人，当我想要做一件事的时候，需要不停地给自己心理暗示，在内心跟自己说我要做的事，然后再全身心地投入进去。”卜柯文说道，“后来我在做第①个系列的时候，用了大概三四年的时间才完成，有点像是读大学的感觉。”
为了真正做好一个品牌，卜柯文有整整五年的时间沉浸在时装设计师的状态里，甚至在那段时间里放弃了几乎所有化妆与造型的工作机会。当他把自己的衣服渐渐打磨完善之后，采用了今天很常见但是当时在中国设计师品牌里很前卫的推广方式——明星穿着。当时，“街拍”这种时尚推广方式在中国方兴未艾，明星们对于时装的需求一下激增，普通的消费者也喜欢参考明星的示范穿衣。卜柯文的好人缘发挥了作用，他身边的艺人朋友很愿意帮他“带货”。
陶虹身穿CHRIS BY CHRISTOPHER BU 2021早春系列
图片来源：陶虹工作室
当然，光靠人缘这种合作也不会长久，也许是因为卜柯文与明星的生活太接近了，非常了解明星们的需要，他的衣服上身效果特别好，于是越来越多的明星朋友开始主动地选择他的设计，CHRIS BY CHRISTOPHER BU得以蹿红。再加上在21世纪第①个十年，中国本土的买手店和设计师品牌开始第①次爆发，卜柯文几乎不用出门营业，就会有各种慕名而来的买手店找上门来。
对此，卜柯文很明确地知道自己刚好赶上了设计师品牌的“风口”，可是面对迅速的成功，他比大多数设计师更加冷静。“在做品牌的过程中，你会发现有很多问题，这些问题也是我这两年感受***深的。设计师品牌是时尚行业里大家一直在讨论的话题，每个平台都在尝试用各种方法孵化设计师品牌，但你能明显感觉到当一拨‘审美’风潮结束之后，大家喜欢的设计师也就换了一拨。”
在卜柯文看来，设计师在一开始的确需要拥有自己的风格，从而让品牌能够在市场上有所作为。但市场上的审美并非一成不变的，当你试图从商业角度探讨一个品牌时就会发现，除非这个品牌一开始的产品就是经典、基础、不容易被商业淘汰的风格，否则总会面临变成“过去式”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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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新的市场审美到来时，你变还是不变？
如果改变，设计师的个人风格也许无法延续；如果不变，有可能就活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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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柯文告诉我们：“我有很多以前在北京做设计师的朋友后来都转行了，这其中***根本的原因在于应该如何面对自己，我觉得这是一个很复杂的过程。说实话，做设计师可比我以前的工作苦太多了，而且还不挣钱，真的就是因为喜欢才坚持这么多年。”
２
矛盾
CHRIS BY CHRISTOPHER BU 2021早春系列
用卜柯文的话说，做品牌是一件很矛盾的事情，设计师就是活在矛盾当中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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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行业里，真正能留住的品牌很少，所谓的‘红’更像是一种现象，这三年是这些品牌，可能过了三年之后又是另外几个品牌了。
因为市场是一直变化的，大多数设计师都在变与不变的矛盾中摇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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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柯文说得这样超脱，完全不像我们平时采访的那些设计师，于是我们开玩笑说：“所以你现在的状态是什么？听你说完之后，感觉你现在已经是一个随缘的状态了。”
“也没有。”卜柯文说道，“我现在会给自己做很清晰的时间安排。比如说在每年交作业之前四个月开始做新的系列，基本上前两个月我会每天都在，但后面的时间就不会完全扎在studio里了。我希望把这个时间划分得相对来讲清晰一些，这样也能够让我有一些空余的时间。”
CHRIS BY CHRISTOPHER BU 2021早春系列
其实在卜柯文刚刚开始做品牌的时候，他的时间与精力几乎全部交给了这份工作，但在他看来，这样的工作状态其实并不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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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突然发现我和社会脱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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创业之初，卜柯文花了几年时间全心全力做设计，随着品牌渐渐步入正轨，他开始发现一个新的问题：把精力过于集中在设计上，导致他通过其他工作和社会生活所带来的赋能越来越少。“我有时会去深圳做开发，在那边和一些做品牌的朋友聊天时突然感觉我们好像是两个世界的人，尤其是关于商业的部分。”
于是，卜柯文再一次选择“走出去”。现在的他不仅重拾起了化妆师的工作，也成为了一名时尚博主，常常在社交媒体上分享化妆教程，以及自己的一些生活碎片。“自己拍视频的话就可以化一些我想化的妆了。”卜柯文说道，“化妆师这个工作毕竟也做了十几年，所以还是热爱的。我现在会关注品牌们推出的新产品，然后从产品出发，看看能不能做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与此同时，卜柯文也不得不认真地思考，自己到底是想要做设计还是做品牌。如果只是满足自己的表达欲，卜柯文当然可以不顾成本地玩，但是如果要做品牌，卖货毋庸置疑是第①重要的。特别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整个市场在不断发生变化，姜太公钓鱼式的佛系营销和“闭门造车”式的设计方法显然无法适应中国日新月异的市场环境。
CHRIS BY CHRISTOPHER BU 2021春夏系列
“你看我们***早的时候，都是在北京的工作室里订货，全国的买手都会飞过来，你当然可以一直待在北京这个舒适圈里。但到后来你会慢慢发觉上海商业基础越来越成气候，很多朋友也劝我们应该去上海办秀、订货，你很难要求买手专门为了你跑一趟北京。后来我们虽然进了Ontimeshow，但办秀的话，我还是觉得在上海不是那么顺手，毕竟不是主场，再加上我有时候太累，所以就一直在犹豫。”
不过今年，卜柯文大概率会走出舒适圈，在上海时装周期间办秀了。
３
下一步
卜柯文现身GRACE KELLY × CHRISTOPHER BU联名系列“Color Alchemy色彩炼金术”新品发布秀
当我们问卜柯文：“你当时做这个品牌的时候，是抱着商业品牌的态度，还是设计师品牌的态度？”
他的回答毫不犹豫：“其实我一开始没有很清晰的想法，但我肯定没有要做一个纯商业品牌的想法。如果是那样的话，后面也就不会有这些问题困扰我了。”
GRACE KELLY × CHRISTOPHER BU联名系列
聊到接下来的打算，似乎很好地解释了卜柯文在采访一开始为什么会用“混乱”来形容他当下的状态。首先，他计划重新开始制作自己的礼服系列。“其实那个衣服我很少做，因为以前觉得太难了，光是做完刺绣有时候就要半年，我觉得太麻烦了。”
卜柯文表示，虽然要花费很多时间精力，但这些礼服算是很多人认识自己的契机，所以觉得应该把它们重新提上日程。“那个系列其实很多国外的艺人和造型师都在要，未来我觉得还是应该继续做下去，可能一年只出12件，会有一些国际的露出吧。”
2018年，西班牙女明星Paz Vega身穿CHRISTOPHER BU定制礼服出席第90届奥斯卡颁奖礼
图片来源：VOGUE
除了设计部分的计划，卜柯文在品牌的商业发展上也已经制定了下一步的蓝图。“我在想有没有可能找到一个在上海或者深圳的合作伙伴。我觉得对于品牌来说，还是需要一个完整的商业框架，如果光凭设计师的感性思维来做品牌的话，到***后会很难。”
在卜柯文看来，拥有完整的商业框架的品牌就像是做填空题一样，只需在不同的地方填入正确的答案即可。但如果没有框架，留给设计师的就是一道论述题了。
***近，卜柯文的新工作室即将完工，“现在就差软装了，墙啊地板啊什么的已经都装修好了，但就是空的。我计划把一层做成一个showroom形式的空间，放一些轻礼服系列，慢慢把它挂满，到时候可以来玩。”
虽然卜柯文一直在居安思危，但是品牌的运营一直在稳步成长，团队也越来越大。卜柯文管理这个小团队的方法很简单，他相信拥有一致的商业目标更能凝聚每一个人的力量。“如果你每天都在表达自己，团队的士气是很容易受影响的。大家会很容易陷入一个‘让老板开心’的状态，对员工而言其实也不会有什么进步，久而久之理智清醒的人选择离开去做更有意义的事情，剩下的人也许就没那么***了。”
卜柯文表示，现在有很多大大小小的事务都是由团队一起制定的，只要不出现太大的偏差，自己基本不会干预。“我觉得对于工作室的这些小朋友而言第①要有参与感，第二要有尝试的机会，要不然是很难成长的。”
“有时候我和他们说：‘这些东西帮我保留，其他的你们还想做什么可以拿出来交流，有些产品即使卖得不好，如果是为了展现理念的话也OK。他们通过实践证实这个东西就是不卖，在做下一季的时候，思路就会更清晰，知道如何分配整个系列的产品比例。我觉得他们需要尝试的机会，所以我希望所有的环节大家都参与到，而不是我一个人独断专行。”
在这场将近一个小时的对话中，我们与卜柯文之间的关系并非传统的采访者与被采访者，而更像是一种倾听与诉说的关系。
对于卜柯文而言，当下“混乱”的状态更像是一种身为设计师在面临市场的裹挟与自我的理念之间不断碰撞迸发出的感悟。无论是从彩妆师、造型师到设计师的身份转变，还是在设计与商业之间的不断思考与调整，卜柯文从不是那个拘泥于现状的存在，他一直都在试图从某些规则当中“走出来”。
毕竟只有走出来，才有更多可能。
*部分图片由CHRIS BY CHRISTOPHER BU官方提供
*部分图片来源于网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