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5月13日,当辛迪·舍曼在Instagram上传第①张自拍的时候,立刻引来艺术界一片欢腾,人们都说她早该来了,就好像她才是***能代表社交媒体的艺术家。
辛迪·舍曼(Cindy Sherman),1954年生于新泽西的格伦里奇。她在长岛近郊的亨廷顿长大,毕业于纽约州立大学布法罗分校,学习素描、绘画和摄影。属于美国从70年代起获得评论界认可的先锋艺术家行列,被公认为当代艺术中***重要和***有影响力的艺术家之一。
辛迪·舍曼对电影,电视,杂志,互联网和艺术史上无限量的图像提供了当代身份建构。她***重要的创作方式是“自拍”,三十年来舍曼已经陷入了各种各样的伪装和人物角色,这些伪装和角色有趣,虚假,令人不安,甚至令人反感。为了创作她的照片,她不仅要使用假发,服装,化妆,假肢和道具,还为此承担了摄影师,模特,化妆师,理发师,造型师和衣橱情妇等多重角色。所以她还被称为“自拍女王”。
这些作品足够酷,酷到足以重新定义图像文化,在今天看更是如此。所以与时尚的频繁互动一直伴随着辛迪·舍曼辉煌的艺术生涯,Louis Vuitton、Balenciaga、Supreme都曾与舍曼展开过合作。
早在当下街头联名风还没吹到时尚界时,辛迪·舍曼已经成为Icon级别的艺术家进军时尚界:1993年,川久保玲在看到舍曼自拍的作品后,她主动联络舍曼并提供每季Comme des Garcons的系列来拍摄。两者碰撞的结果便是Comme des Garcons 1994年的秋冬广告,更以此为SoHo店的陈列,其摄影旨在挑战大众对于时尚摄影的认知,而非对销售量的增加。
川久保玲在这之中扮演了极具聪慧的创造者和破坏者,她拒绝了对服装、店内装潢和陈列***传统的诠释方式,取而代之的是在她仿佛异教徒般的广告和与世界抗衡的时装秀。两人的合作仿佛命中注定,舍曼的作品用特定的影像一点一滴的侵蚀着现实,在似是而非的天性中共同努力。
《无题96号》
可以说,辛迪·舍曼是极其成功的艺术家:在战后的媒体浪潮中成长,是“图像一代(picture generation)”艺术家中的杰出代表,被认为与理查德·普林斯等人一起改变了图像文化。学术上,她被冠以足够多的身份:先锋艺术家,女权主义者,提升了摄影艺术地位的艺术家……她在时尚界的风靡甚至不能算作其商业价值巅峰,她的自拍不仅是***酷的,同时也是***贵的——2011年,她的作品《无题96号》以389.05万美元的价格创造了当时摄影作品的***高成交记录。
但也正是如此,围绕在辛迪·舍曼身上的标签太多,以致于对她的认识发生了模糊。YT在此从辛迪·舍曼***重要的三个身份:摄影师,自拍女王和女权主义者开始剥落,真正的辛迪·舍曼究竟是怎样的。
技艺不怎么样的摄影师
摄影是辛迪·舍曼的媒介,但是仅仅把她称为摄影师则是偏颇的。
事实上,辛迪·舍曼***开始用摄影来创作,仅仅是因为相对绘画来讲,摄影是“速成”的。你只需要按下快门,在暗红色的暗房里工作上几个小时,作品就完成了。
在2012年的杂志《Artforum》里,她曾这样讲述:
“我决定利用摄影工作,因为对我来说,它是***快捷抵达目标的手段。我试图将我的精力集中在想法上,并能够快速的看到成果。我从一个幼稚的写实画家开始,模仿摄影或杂志,抑或有时候是二者的拼贴。但是我从没有感到一种来自绘画的召唤;当我变得熟练,模仿的行动才是我的天赋所在。没有必要考虑我是在画画还是在模仿。它只是在耗费时间。”
***初,过时的胶片相机和暗房冲洗都在折磨着舍曼。当时,随着媒体行业的飞速发展,美国***杰出的一批摄影师已经开始展露头角,诸如威廉·艾格斯顿和史蒂芬·肖尔等彩色摄影先驱也开始活跃在纽约,他们都掌握了精湛的传统摄影技艺。
但舍曼甚至没能通过自己的第①门摄影课。她没能掌握那些制作完美照片的小技巧,比如过曝,不足显影或者区域曝光法。
她开始不在乎传统的摄影,这使得舍曼从对于操作的掌握中解脱了出来——放弃了对于完美负片以及成像质量的关注,而是把注意力都放在拍摄什么上面——相机和暗房变成了媒介,但是观念驱动着图像。
“对于使用胶片我一直抱有着浪漫的观点,所以我是一个数码摄影的后来者。但当我尝试这种方式的时候,我马上明白了我找到了适合自己工序的完美方法。我完全独自工作,这种方式使得我在想重新拍摄的时候可以保持状态,而不是在胶片冲洗期间干等几小时。”
“后期加工逐渐成为工序的一部分。当我刚开始使用Photoshop的时候,我只是简单的添加彩色背景。后来我开始拍摄分离的背景,再篡改它们。我***近在试验用数码取代化妆的方法来扭曲面孔。如今我已经彻底在形体与背景两方面改变了初始拍摄的情绪,以便得到我想要的效果。我并不在意它们并不是标准的摄影,我也从没有在乎过看起来伪造的东西。”(Artfourm 2012年11月,辛迪·舍曼自述)
不参加女权运动的女权主义者
辛迪·舍曼生活在上世纪女性运动风靡的纽约,她是一个从来没有真正参加过女权运动的艺术家,但却成为了女权主义的偶像。
直到1981年,当 《Artforum》的主编Ingrid Sischy为该出版物委托舍曼制作一系列作品时,舍曼的作品才真正掌握了女权主义的想象力。舍曼曾计划在《花花公子》中心折叠的页面上拍摄一对水平照片,展示女性处于受害者的状态。然而,与《花花公子》中常常出现的女性不同 ,舍曼的衣服都是穿着。
这些作品从未在《Artforum》上印刷过,印制委员会担心这个系列会被激进的女权主义者误解,因为他们看起来与通常男性杂志的贴图“有些过于接近”。这些图片确实被一些具有政治意识的艺术学生(男性和女性)误解,他们指责舍曼通过描绘处于“弱势”姿势的女性来破坏女权主义事业。
随着舍曼在艺术世界中的成熟,流行的视觉模式仍然是由“坏男孩”的表现主义画家所主导的绘画,比如朱利安·施纳贝尔, 大卫·萨勒,和 Eric Fisch。摄影仍然被认为是远劣于绘画的媒介,但它赋予女性艺术家一种相对不受男性主导的模式。路易斯·劳勒, 雪莉·莱文, 劳里·西蒙斯, 和舍曼在当时都采用了相机创作。“有一个女性团结,”舍曼曾说。
“我的作品就是这样,它可以被视为女权主义者的作品,或带有女性主义色彩的作品,”辛迪·舍曼说。“但我不打算支持任何关于女权主义者的理论废话。”
不止是自拍的自拍女王
模仿是让舍曼的作品如此具有影响力的原因:她能够创作自己的肖像,但仍然抛弃了作者与主题之间的二元关系,以及能够将自我从照片中解放出来。她一直说所拍摄的镜头不是她的镜头,而是复制不同的主观性和原型,提出了关于身份,代表性和意象在当代文化中的作用的重要问题。
而且,这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重要,因为社交媒体的创建以及我们如何在网上精心制作自己的中介版本。就好像为了庆祝摄影师广泛使用模仿作为一种艺术形式,以及它取代身份认同的方式,辛迪·舍曼应该成为***终的自拍女王。
从今天看来,摄影技艺拙劣,舍曼***大的能力之一就是表达特定一代人的情绪和精神。无论是令人不安的破碎性玩偶,还是有趣的小丑系列,还是2011年威尼斯双年展上出现的 大型摄影壁画,她总是模仿并经常预料到时代的文化精神。她不是一个活跃的潮流引领者,而是通过她自己的镜头拍摄照片,始终体现了当下的灵魂和痛苦。
所以,在人人还不是摄影师的年代,辛迪·舍曼成了***酷的摄影艺术家。而到了人人都是摄影师的年代,你会发现她依然是。